凌晨2:15,警灯像破碎的霓虹,把宿舍楼墙壁染成红蓝交错的疤痕。
我站在窗帘后面,手指掐进掌心,看着周凯被两名警察按进警车。
他弯腰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穿过夜色,钉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疑问,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比任何谴责都更令人窒息。
我缩回黑暗里,一句话也没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灼热的沙粒,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刺痛。
楼下的警车引擎轰鸣着远去,尾灯在转角处消失,留下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室友的鼾声从隔壁床传来,与我的心跳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节奏。
手铐本该戴在我手上。
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着我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剧烈的疼痛。
我滑坐在地板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薄薄的睡衣刺入皮肤。
窗外,月亮被乌云遮蔽,只有远处路灯投来微弱的光,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囚笼。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明。每一次闭上眼睛,都能看见周凯最后那个眼神,还有那闪着寒光的手铐。
二
事情像一场荒诞的三幕剧,开幕于四月七日那个闷热的夜晚。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实验室的空调发出沉闷的嗡鸣,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打破了校园夜晚的宁静。
那是个星期二,我本该去上选修课,却鬼使神差地申请了晚间实验许可。
实验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白色的灯光照在不锈钢实验台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我的课题是关于辐射防护材料的测试,需要用到铱-192放射源。
导师多次强调安全规程,甚至让我签署了安全责任书。
那块铱-192放射源不见了。
当我完成前期准备,打开保险柜时,发现铅罐空了,价值二十万的金属片不翼而飞。
我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反复检查了柜门和铅罐,仿佛那样就能让源棒重新出现。
剂量虽不足以瞬间致命,但若流落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实验服。
保卫科凌晨紧急调监控,发现当晚只有两个人进出过三楼实验区:我,和周凯。
他是我室友,一个平时翘课去打工、总穿着洗得发白T恤的穷学生。
而我,是那个在仪器登记簿上签下名字的人。
那本厚重的登记簿现在成了指认我的证据,每一个笔画都似乎在嘲笑我的轻率。
三
我们被分别叫进派出所做笔录。讯问室的灯泡电压不稳,滋啦作响,把警察脸上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里有淡淡的烟味和旧纸张的霉味。墙上挂着一面镜子,我从镜中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我手心全是汗。
上个月,我偷卖实验废料——几捆铜线、几个铝架,换了八百块,买了部二手的iPhone。
这事和铱-192无关,但一旦被翻出来,足够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学业尽毁。
现在想来,那次的侥幸逃脱似乎为这次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笔迹是你的。”李警官把登记簿的照片推过来,手指点在我的签名上。
那是我三小时前写下的,现在却成了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