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之前就交代好的。”张律师补充道,他的眼神带着同情,却又保持着职业的克制。
我轻声道谢,请他坐下。小雅端来茶水,然后懂事地退到楼上,给我们留出空间。
文件袋里是房产证、存款证明、基金账户,一切清晰明了,他一向如此周到。沈屿是个细心的人,总能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就连自己的后事也不例外。我翻看着这些文件,心里涌起一阵酸楚。他是在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一切的?是在医院的不眠之夜?还是在独自承受病痛的时候?
最后,是一封遗嘱公证函,以及……一封显然年代久远的信。
信封微微泛黄,边缘有些磨损,上面没有署名,只写着“致:青春”。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认得这种信纸,很多年前,我们还在大学时,流行过这种带着淡淡草木香的信纸。那时候,我们都喜欢用这种信纸给重要的人写信,觉得它比普通的白纸更有情调。
一种莫名的不安攫住了我。为什么沈屿会把这封信和遗嘱放在一起?它看起来如此私密,却又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张律师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轻声道:“沈先生特别嘱咐,这封信一定要交到您手上。他说...您会明白的。”
我会明白?我盯着那封信,忽然不敢打开它。沈屿和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3 情书惊魂
深吸一口气,我颤抖着抽出信笺。
是沈屿年轻时的字,飞扬跳脱,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郑重。与他后来沉稳有力的笔迹截然不同,这是我还未认识他时的字迹。
“……看到你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笑靥如花,我才知道彻底失去了资格。昨天路过那棵老槐树,花落得正好,像一场雪。我站在下面,想了很久我们仅有的一次对话。这辈子,大约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因为我的怯懦和犹豫,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请相信,我唯一……”
后面的字迹,被一滴突兀的水渍晕开了一小片。
我的呼吸停滞了。
“最对不起的人是你”……“唯一”……
每一个字都像针,密密麻麻扎进我心里。
青春。老槐树。对不起。唯一。
所有碎片拼凑出一个我从未想过会与沈屿有关的故事。一个关于遗憾、关于怀念、关于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那棵老槐树。是的,城西公园是有那么一棵老槐树,据说有百年树龄,花开时如云如盖。沈屿每年春天,总有一两天,会独自出去小半天。我问起,他只笑笑:“去透透气,见个老朋友。”
我从未多想。二十年的婚姻,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他是那样一个可靠稳重的丈夫,是女儿眼中的好父亲,是我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他有什么隐瞒着我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细节被忽略了。每次从老槐树回来,沈屿总会特别安静,有时候会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我以为是工作压力大,还常常劝他多休息。他则会笑着摇摇头,把我拉进怀里,说只要有我在身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多么讽刺啊。原来他每年的“透气”,是去怀念另一个女人。原来他临终前紧握我的手,反复说的那句“对不起”,不只是对病痛拖累家庭的抱歉,更是深藏多年的、对另一个人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