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是机床厂的工人,手上总沾着机油,每次抱我的时候,我都能闻到这个味道。
这味道就从衣柜里飘出来的,混在樟木和腥气里,却异常清晰。
我伸出手,指尖快要碰到柜门时,突然瞥见柜门上那朵缺角的莲花。
刚才没注意,花瓣缺角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道浅浅的线痕。
从花瓣根部缝到边缘,针脚歪歪扭扭的,刚好七针,和外婆本子里画的“7”字形状一模一样。
而那第七针的针孔里,正渗出一丝极淡的灰雾,顺着线痕往下流,在柜底积成一小滩,像一滴凝固的泪。
“小小……别碰……”
一个模糊的声音从衣柜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像隔着厚厚的棉花。
是外公的声音!可不等我再问,线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簌簌簌簌”,快得几乎连成一片,像是在赶什么紧急的活计。
柜门上的线痕突然亮了一下,不是真的发光,而是那道灰雾凝成的线痕,竟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木纹往我手边爬。
我吓得猛地缩回手,后退时撞到了床沿,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衣柜门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不是被里面撞的,而是像有人从外面推了一下。
紧接着,锁孔里的灰线突然绷紧,“咔嗒”一声,梅花锁自己转了半圈,锁舌再次弹开。
这次,柜门裂开了一条更大的缝。
一股更浓的机油味飘了出来,还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柜壁往外爬。
我死死盯着那条缝,看见一缕灰雾从缝里钻出来,在空气中慢慢聚成一只手的形状。
没有手指,只有模糊的轮廓,朝着我的方向伸了过来。
“簌簌……”
线声就在耳边,针脚穿过布料的脆响几乎要钻进脑子里。
我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往门口跑,手里的铜剪刀都甩掉了,只想着逃离这个房间,逃离这口吃人的衣柜。
刚跑到门口,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不是冰冷的雾,而是带着点温度的、细细的线。
我低头一看,是那根灰线,不知何时缠上了我的手腕,线头正往我皮肤里钻,痒得钻心,又带着点刺痛。
“救……救命……”
我哭喊着去扯线,可那线像生了根一样,越扯越紧,勒得我手腕生疼。
衣柜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只模糊的手已经快碰到我的后背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拖进去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还夹杂着张婆婆的喊声:
“小小!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喊救命了!”
敲门声像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诡异氛围。
缠在我手腕上的灰线突然松了,“嗖”地缩回衣柜,那只手也跟着消失在门缝里。
衣柜门“吱呀”一声,自己合上了,梅花锁“咔嗒”锁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瘫坐在门口,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像被线勒过的印子。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张婆婆的声音带着焦急:
“小小?快开门啊!是不是那衣柜出事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拉开房门。
张婆婆拎着油灯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满是皱纹的脸,眼里全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