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手腕上的红痕,她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是那东西!我就说它邪性!”
她举着油灯往房间里照了照,当灯光落在衣柜上时,我清楚地看见,柜门上那朵缺角的莲花。
第七针的针孔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而那把我甩在地上的铜剪刀,不知何时回到了床头柜上,剪刃上的暗红渍迹,似乎更深了些。
“快收拾东西跟我走,今晚别在这儿住。”
张婆婆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语气斩钉截铁,“这衣柜是个催命的东西,你外婆就是被它缠死的,你可不能再出事!”
我被她拉着往外走,回头望了一眼那口衣柜。
在昏黄的灯光下,它静静地立在角落,深褐色的柜身泛着冷光,像一个藏着无数秘密的深渊。
而衣柜深处,那“簌簌”的线声,似乎又响了起来,轻得像一声叹息。
张婆婆把我拽到她家时,我还在发颤,手腕上的红痕像条细蛇,摸上去隐隐发烫。
她给我倒了杯滚烫的姜茶,又用艾草灰兑了水让我洗手,嘴里念念有词:
“驱驱邪,驱驱邪,老苏家的东西太凶了。”
我捧着姜茶,指尖的暖意却传不到心里。
衣柜里的叹息、外公的声音、缠上手腕的灰线,还有那本写满诡异记录的“记线”本,像乱线团缠在脑子里。
“张婆婆,”我鼓起勇气开口,“你说外公失踪后只剩一撮灰,那灰……后来去哪了?”
张婆婆的手顿了一下,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色忽明忽暗:
“被你外婆收起来了。那时候她疯疯癫癫的,把灰装在小布包里,贴身带了好多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许是跟着你外公‘走’了吧。”
贴身带了好多年?
我忽然想起外婆床头柜的针线笸箩,里面似乎有个绣着缠枝莲的小锦囊,当时我以为是普通的针线包,没敢细看。
雨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婆婆要留我再歇会儿,我却坐不住。
我必须回去,那本“记线”本还在房间里,还有那个藏着外公遗物的小锦囊。
张婆婆拗不过我,只好找了根红绳系在我手腕上:
“这是我孙子满月时戴的,能挡点东西。你要是听见线声,就赶紧扯断红绳跑,别回头。”
回到老宅时,晨光正从东边的天际漏出来,给斑驳的木门镀上一层淡金。
后院的房间门还开着,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樟木的冷香。
我攥紧手腕上的红绳,一步步走进去,目光先落在衣柜上。
梅花锁好好地锁着,柜门紧闭,昨晚那道裂开的缝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地上那摊灰雾留下的印记还在,还有那本“记线”本,静静地躺在床脚边。
我快步走过去捡起本子,刚要合上,却发现最后一页撕裂的纸边下,似乎夹着半张极小的纸条,像是从别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抽出来,上面只有半句话,是外婆的字迹,却比“记线”本上的更潦草,墨水还晕着湿痕:
“……第七针缝的是影子的脚踝,缝完它就能走了,用剪刀剪……”
后面的字被撕得干干净净,边缘齐整,像是用尺子比着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