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进去。
随着电梯门的关闭，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在狭小而封闭的空间里，林涛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因为常年使用工具而结下的厚厚老茧。
二十年。
他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这家公司。
他以为这里是他的家，没想到，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把他踢出去的屠宰场。
法庭见？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个普通工人，拿什么跟一个市值几十亿的大公司斗？
光是律师费和时间，就能把他活活拖死。
张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嚣张。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林涛走出大厦，外面阳光刺眼，晃得他有些眩晕。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他女儿发来的微信：“爸，我拿了奖学金，晚上我们出去庆祝吧！”
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头像，林涛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不能倒下。
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他绝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没有回复女儿，而是找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猴子，是我，林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喜的怪叫：“我靠！石头，你他妈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死在你们那破公司里了！”
听着这久违的称呼，林涛紧绷的脸部线条，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猴子，”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需要你帮忙。我要告我的公司。”
2
“告你们公司？华创？”电话那头的侯俊，外号“猴子”，声音里的嬉笑瞬间收敛，变得严肃起来，“石头，你认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林涛没有隐瞒，将今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切，连同自己工伤后公司的种种刁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电话里长久地沉默着。
林涛能听到侯俊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他妈的，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侯俊终于爆发了，声音里满是怒火，“二十年！老子当年就说，你那点技术，出来单干早就发了，你非要死心塌地给那个姓李的卖命！现在好了？人家功成名就，就把你当破抹布一样扔了！”
李总，李建国，华创的创始人兼CEO。
也是当年和林涛、侯俊一起，在城中村的小作坊里起家的兄弟。
只是后来，公司做大，侯俊因为看不惯李建国的手段，愤然离去，自己开了个小公司。
而林涛，因为性格沉稳，加上对技术的痴迷，留了下来。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涛的声音里透着疲惫，“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猴子，你是搞法律咨询的，你告诉我，这官司有几成胜算？”
“胜算？”侯俊冷笑一声，“石头，你太天真了。跟华创这种体量的公司打官司，胜算不是看法律条文，是看谁的钱多，谁的律师牛。他们法务部养着一帮人是干嘛的？就是专门研究怎么在法律的框架内，把你这种老实人玩死。”
“他们会把流程拖到天荒地老，一次次上诉，一次次找茬。你一个普通家庭，耗得起吗？就算最后你赢了，拿到的那点赔偿，够你付律师费和这几年的生活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