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俊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扎在林涛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他耗不起。
女儿马上要上大学，家里还有房贷，妻子身体也不好，处处都要用钱。
“难道……就这么算了？”林涛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算了？我侯俊的兄弟，能就这么算了？”侯俊的语气突然一转，变得阴冷起来，“明着来不行，我们就玩阴的。石头，你听我说，你先别声张，也别去申请什么劳动仲裁，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明天，你照常去上班。”
“去上班？他们都把我的权限停了，我去干什么？去看人脸色吗？”林涛无法理解。
“对！就是去看人脸色！”侯俊的声音斩钉截铁，“他们不是想逼你走吗？你偏不走！你就在那耗着，每天准时打卡上下班，什么也别干，就在工位上坐着。他们不给你活干，那是他们的事，工资一分都不能少你的。这是你的权利！”
“然后呢？”
“然后，你把眼睛放亮，耳朵竖起来。你在华创二十年，里面的门门道道，犄角旮旯，你比谁都清楚。给我找，找他们违规操作的证据！财务上的漏洞，安全生产上的隐患，偷税漏税的线索，什么都行！”
侯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力量。
“石头，你要记住，对付流氓，你不能比他更君子。你要比他更流氓！我们不要那点可怜的赔偿金，我们要让他们伤筋动骨，要让他们跪着把钱送到你面前！”
挂了电话，林涛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侯俊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却也无比黑暗的大门。
他一辈子光明磊落，靠手艺吃饭，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方式去对付谁。
可是，当他想到张伟那张轻蔑的脸，想到公司冰冷的绝情，想到女儿期盼的眼神，他心中那点犹豫，瞬间被碾得粉碎。
是他们先不仁的。
那就别怪我不义。
第二天，林涛准时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保安看到他，愣了一下，但还是让他刷了卡。
大门的权限还在。
他走进办公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充满了惊讶和不解。
张伟从他的总监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林涛，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还来干什么？”
“上班。”林涛平静地回答，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的办公桌上，原本摆放的专业书籍和一些个人用品，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桌面。
电脑也打不开了，内网账号显示已被冻结。
周围的同事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跟他说话。
一种无形的孤立，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罩住。
林涛没有理会，他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机械原理》，就那么坐在空无一物的工位上，翻看了起来。
他真的就像侯俊说的那样，成了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
他观察着每一个人，听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他看到，他原来的工作，已经被分给了他的徒弟小刘。
小刘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一个服务器故障，满头大汗。有好几次，小刘都下意识地想要求助，但一看到不远处张伟冰冷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涛的心，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