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奶奶在几年前已经走了。
我曾以为，奶奶走了，她就不用再来“拿”肉了。
可她依然每天都来。
这让我心里升起了更深的疑惑和担忧。
她是不是遇到了新的困难？
这块肉，对她来说，现在又意味着什么？
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开口问她。
“小雅，你……”
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我怕。
我怕一旦开口，就会打破这十三年来我们之间脆弱的平衡。
我怕我的询问，会让她觉得我在催讨，会让她失去这份她用沉默换来的“尊严”。
于是，我继续沉默，她也继续沉默。
王婶她们，也从最初的激烈嘲讽，变成了如今习惯性的背后嘀咕。
“这老张啊，我看是被那小丫头片子给拿捏住了，一辈子都栽在这了。”
“可不是嘛，养了个白眼狼，养了十几年，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已经麻木了。
心如磐石。
别人的看法，与我何干？
只要她还在，只要她每天还来拿这块肉，就说明她还需要我。
这就够了。
小雅十八岁生日那天，是夏天。
我记得很清楚。
那天她来“拿”肉的时候，比以往多停留了几秒钟。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有感激，有不舍，有挣扎，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决绝。
她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用力地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决然离去。
那背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天之后，小雅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
我肉摊上那个熟悉的空缺，再也没有被填补过。
我每天，依然习惯性地把那块最好的瘦肉，放在那个固定的位置。
从清晨，放到傍晚收摊。
然后，再带着那块冷掉的肉，和一颗同样冰冷空落的心，回到我那个空荡荡的家。
心里，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空落落的，灌满了冷风。
她去哪了？
是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寻找更好的生活了？
还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我不敢想下去。
我开始怀疑自己。
这十三年的“纵容”，这十三年的默默守护，难道真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我的善意，难道真的就这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我，张伟，是不是真的像王婶说的那样，当了一辈子的“瞎子”和“傻子”？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
04
小雅离开后的半年，日子过得尤其慢。
又是一个冬天。
寒风跟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菜市场的生意，也像这天气一样，清淡得让人心头发慌。
我的心，比这天气更冷，更沉闷。
每天收摊后，我都会不自觉地望向那个空无一人的巷口，然后又自嘲地摇摇头，收回目光。
案板上那个为她预留的位置，依旧空着。
那块最好的瘦肉，也依旧保留着。
仿佛只要我还留着，她就总有一天会回来。
这天下午，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快递员，哈着白气，出现在我的肉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