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最重承诺。也最信神明。”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半年前，我救过一个草原奴隶。我帮他们找到了水源，解决了他们几代人的难题。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天神派来的使者。”
“所以，只要我肯去和亲。赫连勃一定会退兵。甚至，他还会为了我这个‘天神使者’，跟大邺结盟。”
我把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
萧绎看着我，眼神变幻莫定。
他有不舍，有挣扎，但更多的，是动心。
一个女人，换边境三十年的安宁。
这买卖，太划算了。
“可是……我答应过你，要立你为后的。”他艰难地开口。
我笑了。
“殿下，”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江山，和我。哪个更重要？”
他没有回答。
但他握住我手腕的力度，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楚筝，”他最后说，“孤，不会忘了你的。”
“我知道。”我点点头。
当然不会忘。
因为，这只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
4
和亲的队伍，走得很慢。
没人催我，也没人管我。他们大概觉得，我这个亡国公主，废太子妃，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坐在囚车一样的马车里，外面是漫天的黄沙。
送亲的队伍里，没有一个萧绎的人。他做得很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对外，我是自愿和亲，为国分忧。
只有我知道，我在他眼里，已经是最后一点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我撩开车帘，看着外面。
押送我的，是禁军统领，陈霄。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他是皇帝的人。
皇帝不放心萧绎，也不放心我。让陈霄来，就是为了确保我能安安分分地嫁到草原，然后死在那儿。
车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陈霄会亲自给我送水和干粮。
他从不多说一句话，放下东西就走。
有一次，我叫住他。
“陈将军。”
他站住，回头看我，眼神像看一块石头。
“这趟差事，不好办吧？”我问。
他不说话。
“太子殿下，怕是没少给你使绊子。”我又说。
陈霄的眉毛动了一下。
我知道我猜对了。萧绎肯定不想让我安稳地到草原。一个活着的“天神使者”，对他来说，是个隐患。
我死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公主殿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陈霄冷冷地说完，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陈霄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趟浑水，他蹚不起。
他只想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把我安全送到赫连勃勃手里。至于之后我是死是活，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我需要的，就是他能把我“安全”送到。
路上，果然出了几次意外。
一次是遇到了“沙匪”，一次是水源被人下了毒。
都被陈霄挡下来了。
他的人，折损了三分之一。
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他肯定以为，这些都是我搞的鬼。
我没解释。
越靠近草原，天色越是苍茫。
风里，开始带上一股青草和牛羊的味道。
赫连勃勃亲自带人来接我了。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狼皮袄子，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亮。他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身后跟着上百个草原骑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