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停在车队面前,像一堵墙。
陈霄拔出了刀。
“我就是赫连勃。”那个男人开口,声音洪亮,“大邺的公主呢?”
我推开车门,自己走了下去。
风很大,吹得我的裙子猎猎作响。我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草原雄主。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他在看我,我也在看他。
“你就是楚筝?”他问。
“是我。”
“铁格说,你帮我们找到了水。”
“举手之劳。”
他突然大笑起来。
“好个举手之劳!你们中原人,说话就是有意思。”
他翻身下马,朝我走过来。
陈霄紧张地挡在我面前。
赫连勃看都没看他,直接走到我跟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多头,我得仰着头才能看他。
“他们说,你是天神派来的使者。”他说,“我不信神。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
他伸出手。
“跟我走。如果你真有铁格说的那么大本事,我让你当我的女人。如果你是骗子……”他顿了顿,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我就把你的头,挂在我的帐篷顶上。”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宽大,粗糙,布满老茧。
我没有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是来当你女人的。”我说,“我是来跟你谈买卖的。”
赫连勃勃愣住了。
连陈霄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来和亲的,是来当一个卑微的附属品。
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什么太子妃了。
我是楚筝。
一个来草原,寻找活路的生意人。
5
赫连勃的王帐,比我想象的要大。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正中间烧着一堆篝火。
他没让我坐,就让我站着。
帐篷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很老的老头,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袍子,脸上画着奇怪的油彩。
是部落的萨满。
“你说,你能帮我们解决水源的碱性问题。”赫连勃坐在主位上,一边擦拭他的弯刀,一边问我。
“是。”
“怎么解决?”
“用草木灰,和一种叫皂矾的东西。”我平静地回答。
这是我前世学化学知道的最简单的净水方法。在这个时代,却没人懂。
那个老萨满突然开口了,声音又尖又细。
“胡说八道!圣湖的水,是腾格里的恩赐!也是对我们的考验!只有最虔诚的祈祷,才能净化它!”
他说的是草原话,但我能听懂。
来之前,我跟铁格学了很久。
“如果祈祷有用,你们的牛羊,为什么还会成批地死去?”我直接反问。
老萨满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这个异乡人,敢亵渎腾格里!”
赫连勃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
“我凭什么信你?”他又问了一遍在囚车前问过的话。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信你的眼睛。”我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两样东西。
一小撮草木灰,还有一块绿色的石头。
“给我一桶你们湖里的水。”
赫连勃示意了一下,很快有人端来一桶水。水很清,但闻起来有股涩味。
我把草木灰和皂矾碾碎,按一定比例放进水里,然后用一根木棍使劲搅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