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沉思着，店门的铜铃突然又响了一下。
沈言猛地合上笔记本，抬头望去。
门口探进一个脑袋，是那个记者陈皓。他脸色还有些发白，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困惑，以及强烈到极致的好奇。
“老…老板……”陈皓的声音有点干，“我……我能进来吗？”
沈言皱了皱眉，没说话。
陈皓自己挤了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仿佛怕惊动什么。他打量着这间平平无奇的五金店，目光最后落在玻璃柜台里的那些刀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李娟，刚才救护车来了，人醒了，好像没什么大事，就是很虚弱，什么都不记得了。”陈皓语无伦次地说着，“警察也来了，看了现场，说……说没什么异常，可能就是情绪激动晕倒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沈言，眼神灼灼：“但我知道不是！我看到了！那些光！那声音！还有你……你扔出去的线，还有你那把刀……那不是幻觉！那到底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刀……”
沈言平静地看着他：“你相机里不是什么都没拍到吗？”
“是啊！所以才更奇怪！”陈皓激动地比划着，“我当时明明拍了！可就是黑的！这科学吗？这不科学！所以……所以肯定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跟你有关，跟你的刀有关，对不对？你卖刀的时候跟李娟说的‘三轮月亮’……是不是就是那个？！”
沈言走到柜台边，拿起一块抹布，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柜台玻璃，语气淡漠：“你只是受到了惊吓，产生了错觉。回去睡一觉，忘了就好。”
“我忘不了！”陈皓固执地道，“那感觉太真实了！而且……而且我觉得，这事没完。我采访过很多社会新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情？那些奇怪的事情……”
沈言停下动作，看向他：“知道得多，不一定是好事。有时候，无知才是福气。”
“可我是记者！我的工作就是挖掘真相！”陈皓挺直了腰板，虽然腿还有点软。
“真相？”沈言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你确定你准备好接受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了吗？”
他指了指门口：“走吧。我这里只有五金工具，没有你要的真相。”
陈皓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沈言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的话又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最终悻悻地低下头，嘟囔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的”，然后像是逃跑一样拉开门走了出去。
铜铃响动，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言知道，麻烦来了。这种被好奇心驱使的普通人，有时候比邪祟更难应付。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再次落回《赊刀规箴》上。
祖父的警告，记者的纠缠，还有李娟事件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协调感……
他沉思片刻，从柜台下拿出便签本和铅笔，开始记录今天的事件要点，尤其是在那三团白光湮灭瞬间，他感知到的一丝极其隐晦的、非属于伥鬼本身的冰冷气息……那是什么？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店门的铜铃又一次响了。
这次进来的，不是一个好奇的记者，而是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年轻人。他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扁平纸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