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通知书。
N+1补偿。
白纸黑字,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宣判了我十五年职业生涯的死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当我回到工位,发现我的电脑已经被锁死,桌上的个人物品被装在一个纸箱里,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快得像一场噩梦。
同事们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幸免于难的庆幸和疏远。
我成了瘟疫的源头。
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灯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像一道道冰冷的伤口。
妻子刘雅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公,悦悦的小升初衔接班我看好了,下周就得交钱了,两万块。”
“还有,咱们下个月的房贷是不是也快了?”
她温柔的声音,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扎进我最脆弱的地方。
我强忍着喉咙的哽咽,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嗯”。
“知道了,你安排就好。”
我不敢告诉她,那个曾经能为她和女儿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就在几个小时前,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
天花板上的吊灯在我眼里变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洞。
房贷每月一万五。
车贷每月五千。
女儿的补习班、兴趣班,一个月将近一万。
双方父母的医药费……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将我彻底淹没。
第二天,我强打精神,开始修改简历,投递。
我曾以为,凭我十五年的项目经验和技术背景,找一份工作不会太难。
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42岁?”
“对不起,我们这个岗位需要更有冲劲的年轻人。”
“您的期望薪资可能有点高,我们这边初创公司,给不了那么多。”
简历投出去上百份,大部分石沉大海。
好不容易有几个面试机会,对方开出的薪资只有我之前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
一个二十多岁的面试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略微发福的身体和老气的黑框眼镜,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个快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还想怎么样?
屈辱。
无力。
我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迅速地干瘪下去。
刘雅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晚饭时,她看着我憔悴的脸,小心翼翼地问:“老公,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再也撑不住了。
我告诉她我被裁员了。
她愣住了,筷子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一晚,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她的焦虑,她的不安,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心上。
我这个没用的男人,我这个家的顶梁柱,塌了。
02
就在我被绝望和焦虑反复炙烤,濒临崩溃的时候,李总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丝神秘。
“陈明,有空吗?出来喝杯茶。”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死马当活马医,我还是去了。
地点还是上次那间VIP会客室。
这一次,李总的笑容比上次更盛,甚至带上了一点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