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不在家。保姆送上茶水后,便退到了远处的开放式厨房,假装忙碌,实则监视。
我拿出准备好的文件,摊在膝上,开始用平板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询问一些关于遗嘱条款的公式化问题。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同时,我将一支看似普通的录音笔,夹在了文件页中间,镜头微微调整,对准林静放在毯子上的右手。
“林女士,关于不动产部分,您确认是所有产权均无条件捐赠,对吗?”我大声问着废话。
文件下的手指,艰难地、缓慢地画着:N-O。
“慈善捐赠的具体执行方式,您是否希望由基金会全权处理?”
手指:H-E-L-P。
“您丈夫陈先生,是否知晓并同意您的这份修改意愿?”
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带着一种痉挛般的恨意:M-U-R-D-E-R(谋杀)。
我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略带一丝同情:“好的,我明白了。您的意愿很清晰。”
我收起文件,包括那支录音笔,站起身:“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我会尽快推进医疗评估流程。”
林静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清晰的、近乎绝望的哀求。她嘴唇无声地翕动,看口型,是两个字:“救救我。”
保姆“适时”地出现,送我出门。
坐进车里,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录音笔沉甸甸地揣在口袋里,像一块灼热的炭。
证据。她亲手指认的、无声的证词。
但这还不够。手指书写无法作为法庭证据。我需要更确凿的东西。能解释“谋杀”指控的东西。
谋杀?那场意外?还是……别的?
离开别墅区,我没有回事务所,而是绕道去了市立图书馆。一个模糊的念头驱使着我——晨星基金会。
我在档案室里泡了两个小时,翻阅旧报纸的微缩胶卷,查询企业注册和慈善机构备案信息。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充斥鼻腔。
关于晨星基金会的公开报道都是光鲜亮丽的慈善业绩。创始人陈卓,形象完美。
直到我在一堆五六年前的本地商业新闻里,看到一则不起眼的短讯:《青年企业家陈卓获风险投资,旗下科技公司估值飙升》。旁边配有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陈卓意气风发,与另一位同样年轻的男子握手。那位男子的面容……我有印象!
我猛地想起“鼹鼠”发来的那份医疗记录异常访问的IP溯源,其中一个跳转节点,属于一家早已注销的小型科技公司。而那家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我飞快地检索那家科技公司的信息。注销原因:创始人之一意外身故。
死因:登山坠崖。
时间:四年前。
那位坠崖的创始人,就是照片上与陈卓握手的年轻人!他也是……晨星基金会最早的主要捐赠人之一!
一个冰冷的拼图碎片,咔嚓一声,嵌入了位置。
意外?又是意外?
陈卓的商业伙伴,在他公司估值飙升、获得投资后不久,“意外”坠崖。其捐赠份额,自然落入基金会,而基金会,实际由陈卓掌控。
现在,是他的妻子林静。“意外”坠楼,失语,欲将全部财产“捐赠”给基金会。
模式!这是一个模式!
用“意外”清除障碍,吞并财产,全部通过“慈善”基金会洗白、掌控!完美、合法、并且赢得社会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