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过泪眼模糊的视线,看着挡在她身前、那个还在微微发抖的男人的背影。刚才他抱住她、吼出“别碰她”的那一刻,是她结婚五年来,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一点像“丈夫”和“父亲”的东西。
太晚了。
那一巴掌,打碎了她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也打醒了她。这个家,是地狱。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在这里长大,不能让她也变成下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林晚!
“妈,”林晚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我们走。现在就走。”
她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挡在前面的背影。她抱着妞妞,挺直了被打得生疼的脊梁,在父母惊愕又心痛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充满污秽和暴力的包厢,走出了这个名为“家”的牢笼。
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在脸上,肿痛的地方一阵刺痛。林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解脱。
第五章
林晚家老房子的防盗门,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把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门内,是昏黄的灯光,妞妞偶尔的咿呀声,还有林晚爸妈压低的、充满担忧的叹息。林晚坐在小客厅的旧沙发上,半边脸颊敷着冰袋,已经消肿不少,但皮肤下残留的淤青和麻木的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发生过什么。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她连夜在网上找的离婚协议模板。
门外,楼道感应灯早就灭了,只有安全出口幽绿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一个蜷缩在冰冷水泥地上的轮廓。
是陈哲。
从林晚抱着妞妞冲进娘家,重重摔上门的那一刻起,他就跟了过来。他没敲门,没喊叫,就那么靠着门边的墙滑坐下去,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泥塑。
第一天,林晚妈隔着猫眼看了好几次,回来叹气:“还在那儿,缩着,看着怪可怜的…”
林晚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手机。可怜?她可怜了五年,谁可怜过她?谁可怜过她的妞妞?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初冬的雨,又冷又密。楼道窗户没关严,冷风裹着湿气灌进来。林晚爸出去倒垃圾,回来时脸色复杂:“那小子…淋湿了半边身子,冻得直哆嗦,问他也不吭声。”
林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微的疼,但很快被更汹涌的冰冷覆盖。她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看猫眼,只是对着冰冷的门板,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陈哲,你走吧。明天,我会把离婚协议寄给你。妞妞跟我。”
门外死寂一片。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是不是冻晕过去了,才传来一个嘶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哭过,又像是被冷风吹裂了喉咙:
“晚晚…对不起…”
只有这三个字,干巴巴的,沉甸甸的,砸在寂静的楼道里,也砸在林晚心上。她背靠着门板,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她闭上眼,五年来的委屈、心酸、隐忍、绝望,还有那一巴掌的屈辱,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第三天,天刚蒙蒙亮。林晚几乎一夜没合眼,妞妞有点低烧,哼哼唧唧地哭闹。她抱着女儿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轻声哄着。门外,传来一阵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