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前婆婆的腿一软,瘫倒在地。
整个赵家宗祠,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着三太公,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血色。
我以为,他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可我还是低估了一个大家族,对于“脸面”二字的执念。
他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赵恒!你这个畜生,还不跪下!”
赵恒“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作响。
“三太公,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
三太公看也不看他,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
“柳氏,此事,是我赵家管教不严。赵恒,我自会按族规处置。你看……为了赵家的颜面,这些东西,可否就此收回?我们赵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补偿。”
他说得冠冕堂皇。
但我听懂了。
他要我把证据收起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要用钱,来买我闭嘴,买赵家的“颜面”。
至于我受的委屈,我被毁掉的名声,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我笑了。
发自内心的,觉得可笑。
我慢慢地,把第三沓,也就是邻里的那些证词,也取了出来。
“三太公,知序今日来,不是来要补偿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只要一个公道。”
我把那些按着手印的证词,放在了诊疗记录之上。
“至于赵家大娘说的第三条罪状,‘与外男不清不楚’。”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前婆婆惨白的脸上。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个‘外男’,是谁?”
4
我的问题,像一块石头,投进了死水里。
前婆婆的眼神瞬间慌乱起来。
“你……你还敢问!就是……就是那个天天给你送东西的货郎!”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变了调。
“哦?货郎?”
我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姓王的货郎?每个月初三,都会来我们巷子口摇拨浪鼓的那个?”
“对!就是他!”前婆婆立刻点头。
“他送了我什么?”我追问。
“他……他送了你一盒胭脂!我亲眼看见的!”
祠堂里,有些年轻的媳妇已经忍不住,捂着嘴低声笑了起来。
我看着前婆婆,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赵家大娘,你是不是忘了?我从不用外面的胭脂,我的胭脂,都是杏儿用新鲜花瓣,亲手给我做的。这件事,我们那条街的邻居,都知道。”
我的目光转向那位被我请来念诊疗记录的长辈。
“六叔公,您家就住我们隔壁,您说,是也不是?”
六叔公的老脸一红,点了点头:“确……确是如此。柳娘子手巧,做的胭脂香得很,还送过我家老婆子一盒。”
前婆婆的脸,涨成了紫红色。
“那就是……那就是别的!”她开始胡搅蛮缠,“反正你就是不干净!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和离!”
“够了!”
三太公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喝。
他不是喝我,是喝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