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婆婆吓得一哆嗦,闭上了嘴。
三太公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无奈,还有一丝……忌惮。
他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
我准备得太充分了。
一环扣一环,让他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就此作罢。
他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柳氏,你说的这些,我都听见了。赵恒滥赌,动手打人,是他不对。我赵家,认。”
他话锋一转。
“但是,你嫁入我赵家,也并非全无过错。你身为县令之女,知书达理,为何在夫君犯错之时,不加以劝诫,反而……暗中收集这些东西?你这般城府,这般心计,实在是……令人心寒。”
好一招倒打一耙。
他说我错,不是错在行为,而是错在我的“心计”。
他把我说成了一个处心积虑、早就盼着丈夫犯错好抓住把柄的恶毒妇人。
这样一来,赵恒的错,就成了“少不更事,误入歧途”。
而我的理,就成了“心机深沉,不念夫妻情分”。
高明。
实在是高明。
祠堂里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刚刚还对我有些同情的目光,此刻都带上了审视和怀疑。
是啊,一个正常的女人,在家里受了委.屈,不都是哭闹上吊吗?谁会像我这样,一声不吭,把所有证据都收得妥妥帖帖?
这看起来,确实不太“正常”。
赵恒仿佛也找到了主心骨,他抬起头,哭着对三太公说:“三太公,您要为我做主啊!她……她就是嫌我穷,嫌我没出息,早就想走了!这些东西,都是她设好了圈套,故意害我的!”
漂亮。
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
眼看就要把一盆脏水,重新泼回到我身上。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和这些蠢人讲道理,真的,很累。
我慢慢地,把手伸进了那个紫檀木盒的,最底层。
那里,还放着一样东西。
是我压箱底的,为他们准备的,最后一份大礼。
那不是纸。
是一本账册。
很小,很薄,牛皮封面,已经有些卷边了。
我把账册拿出来,托在掌心。
“三太公,您说我城府深,有心计,我都认。”
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因为不这样,我可能早就死在赵家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有尊严,就必须被指责为‘有心计’?”
我翻开了那本账册。
“至于赵恒说,我设圈套害他。我倒想问问,这本账,是谁设的圈套?”
我的目光,没有看赵恒,也没有看三太公。
而是越过他们,看向了站在人群最后,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男人。
那是赵家的一个远房管事,姓钱。平时负责打理赵家在城外的一处田庄。
此刻,他正悄悄地往后退,想要溜走。
“钱管事,”我叫住了他,“这本账,你看着,眼熟吗?”
钱管事浑身一僵,脸色煞白。
三太公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紧紧皱起:“柳氏,你又在耍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