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公,您不认识这本账,不奇怪。”我举起账册,让所有人都看见封面上的三个字。
“常乐坊。”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这不是城南那个赌场的账册吗?”
“怎么会在她手里?”
我笑了。
“这本,不是赌场的总账。而是,常乐坊的‘人情账’。”
“专门记录,哪些‘贵客’,可以赊账,可以放贷,可以……把输掉的钱,用另外一种方式,‘还’回来。”
我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赵恒,县衙赵主簿之子。输银三百两。钱管事托话,此人可‘长线’,由账房先垫付。利,归钱管事三成。”
我合上账册,看着面无人色的钱管事,和已经完全呆住的三太公。
“三太公,现在,您还觉得,是我设圈套,害了赵恒吗?”
“或者说,真正设下圈套,把他一步步推向深渊,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文钱,甚至不惜让他去偷卖祖产的,究竟是谁呢?”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
字字,诛心。
5
三太公的嘴唇,哆嗦得比刚才的前婆婆还要厉害。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本账册,又看看魂不守舍的钱管事,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赵恒。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勾当。
钱管事,一个赵家的远房亲戚,一个小小的庄头管事,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和本钱,去跟赌场合伙做局?
他背后,要说没人,鬼都不信。
而这个人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能调动赵家的钱,能让赌场给面子,还能精准地抓住赵恒这个蠢货的,除了掌管赵家中馈,日日哭穷,却把儿子往火坑里推的……
前婆婆,赵家大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瘫坐在地的女人身上。
她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抖成了一团。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不知道?”我冷笑一声,“钱管事每个月给你送的分红,你不知道?赵恒偷了我陪嫁的赤金头面拿去当铺,当票最后落到你手里,你不知道?你拿着这些钱,在城西又买了一处宅子,地契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
我每说一句,前婆婆的身体就缩一寸。
到最后,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抱着头,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
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完了。
赵家的脸,今天算是彻底被撕下来,扔在地上,还被狠狠踩了几脚。
从一开始的“妇德”之争,变成了赌局、家暴,现在,直接升级成了“谋夺儿媳嫁妆,构陷亲生儿子”的内部丑闻。
一桩比一桩难看,一桩比一桩致命。
三太公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从太师椅上栽下来。
旁边的长辈赶紧扶住他。
他喘着粗气,指着前婆婆和钱管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祠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赵恒像是疯了一样,爬过去揪住他娘的衣领。
“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的!你说啊!”
前婆婆只是哭,嚎啕大哭。
我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心里,没有半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