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没有任何艺术相关的学术背景。
他的人设,就是他的死穴。
雷轰被我逼到了墙角,汗水从他油腻的头发边上渗了出来。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直播间,估计也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声音了。那些“哈哈哈”的弹幕中间,肯定夹杂了越来越多的?。
“是啊,雷老师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怎么不回答?心虚了?”
“我靠,不会真是个水货吧?”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
5
“小姑娘,说得不错。”
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我们都转过头去。
说话的,是我最开始讲解《熔》那幅画时,遇到的那对老夫妻中的先生。他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手里还拿着一个带木柄的老式放大镜,大概是看画细节用的。
他一直没走,就站在人群外围,默默地看着。
老先生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慢慢地走了过来。他先是走到《星期三的红绿灯》那幅画前,用手里的放大镜,仔細地看了看我刚才提到的那个黑色区域。
然后,他点点头,转过身,看着雷轰。
“这个年轻人,”他指了指雷轰,对我说,但声音大得足够让所有人听见,“他不懂艺术。他甚至,不懂得尊重。”
雷轰的脸,瞬间涨红了:“你谁啊你?老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老先生没理他,而是从中山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工作证,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证件上写着: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名字是:徐雁之。
徐雁之!
这个名字在中国美术史学界,是泰斗级的人物。我读研的时候,用的就是他编的教材。
我拿着工作证的手,都开始抖了。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到活的徐雁之教授。
我赶紧把证件还给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徐……徐教授,您好。”
徐教授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温和。然后,他转向雷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画会说话。”徐教授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位小同志刚才讲的,关于‘薄染法’,关于徒手线条,关于自制颜料,关于黄金分割点,全部属实。陈屿是我的学生,他读博的时候,这幅《星期三的红绿灯》,就是他的毕业创作。当时为了那条线,他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画了废掉的画布,堆了半个屋子。”
徐教授的目光扫过雷轰,又扫过他背后那个亮着红灯的摄像头。
“你说这幅画是装修效果图。蒙德里安听到这话,估计要从坟墓里跳出来。你把无知当个性,把哗众取宠当观点。年轻人,互联网给了你发声的权利,但没有给你信口雌黄的资格。”
“艺术评论,是建立在学识和修养之上的。不是嗓门大,就有理。你连最基本的艺术史都不懂,连最基本的技法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评论艺术?就凭你那几百万的粉丝?那是流量,不是真理。”
徐教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锤子,不重,但精准地敲在雷轰的要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