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情绪冲击着她，几乎让她再次昏厥。但这一次，一股极度冰冷的、尖锐的力量从心脏最深处涌出，强行支撑住了她。
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叫季清尘的男人，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活。”
2 重生之痛
剧痛是存在的唯一证明。
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无数细碎的玻璃碴，在肺腑间刮擦。应书妍（或许现在她该强迫自己习惯另一个名字）躺在柔软却如同刑床的病榻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灯饰。
季清尘的话像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她最后的自欺欺人。
死了。
在所有人眼里，应书妍已经死了。而那两个刽子手，正顶着悲痛欲绝的面具，享用着用她的尸骨垫起的光明未来。
恨意不再是炽热的岩浆，而是沉淀成了心底最深处一块坚冰，寒冷、坚硬，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噬骨的寒意。这块冰支撑着她没有在醒来后的剧痛和绝望中再次碎裂。
季清尘的效率高得惊人。
他带来的不止是医生和护士，更像是一整个专业的改造团队。最好的骨科专家、整形医生、营养师、物理复健师……甚至还有表情管理老师和声乐教练。
她的病房很快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茧房。
“季太太，请放松，我们需要对您的面部软组织进行微调，以确保恢复后达到最佳效果，并……减少过去的痕迹。”医生的话礼貌而疏离。
针头刺入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应书妍闭上眼，没有挣扎。减少过去的痕迹？很好。应书妍的一切，连同那份愚蠢的天真，都该被彻底抹去。
复健是炼狱。摔碎的骨头和撕裂的肌肉每一下伸展和承重都伴随着钻心的疼。汗水浸透病号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无数次瘫倒在复健器材上，眼前发黑，几乎要放弃。
但每次濒临极限时，眼前总会闪过崖边那两张脸。
许默的冷眼。江月的笑。
于是，那口气又硬生生地提了上来。她抓着栏杆，指甲几乎掐进金属里，一点点，颤抖着，重新站起。
负责形体仪态的老师严格到苛刻。“背挺直！肩打开！季太太，您现在的身份，行走坐卧都必须是标杆，是别人仰望和模仿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畏缩的受害者！”
她穿着定制的、材质柔软却要求身姿绝对挺拔的训练服，头顶书本，咬着筷子练习微笑，一遍遍走着枯燥的猫步。书本一次次掉落，筷子一次次滚下，她一次次弯腰捡起，重新开始。
声音教练让她反复朗读枯燥的商业报告。“声音要稳，要沉，语速放缓，带上一点不经心的慵懒。恐惧和急切是底层人才会泄露的情绪。”
她夜里偷偷咬着被角哭过，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种将自己打碎重塑的煎熬。但第二天黎明，她会准时睁开眼睛，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近乎偏执的决心。
季清尘偶尔会来，像个验收成果的老板。他并不多话，只是站在一旁，冷漠地观察片刻，偶尔对训练师提一两个要求，然后离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提醒着她这场交易的本质和目的。
三个月。
地狱般的三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