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应书妍第一次不需要搀扶，自己走下病床，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时，她几乎认不出里面的那个女人。
一身剪裁利落的珍珠白西装套裙，勾勒出纤细却不再孱弱的腰身。长发挽起，露出优雅而脆弱的脖颈线条，但眼神却沉静如水，锐利如冰。肌肤因为长期不见日光显得白皙通透，唇上点着一抹正红，气场全开，明艳不可方物。
那张脸，依稀还有过去应书妍的影子，却被精妙的修饰和彻底蜕变的气质升华成了另一个人——高贵、疏离、沉稳，带着一种经历过毁灭又重生的冷冽光芒。
她微微抬了下巴，镜中女人也做出同样动作。一个练习过千百次的、弧度完美的、却毫无温度的微笑在她唇边绽开。
季太太。
她终于穿上了这身盔甲。
房门被推开，季清尘走了进来，目光落在镜中的她身上，审视片刻，难得地没有提出批评。
“今晚海天商业论坛，你和我一起去。”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许默的公司最近风头很劲，拿到了新一轮融资，他也在受邀之列。”
镜中的女人，嘴角那抹冰冷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些许。眼底深处，那块坚冰之下，仿佛有幽蓝的复仇火焰终于开始悄然燃烧。
“好。”她听见自己回答，声音平稳，带着一丝被训练出的、恰到好处的慵懒磁性质感。
……
海城最高端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雪茄和香槟的气味，浮动着权力与金钱的气息。
应书妍挽着季清尘的手臂，缓缓步入会场。
宝蓝色丝绒长裙如同第二层皮肤，完美贴合着她锻炼恢复后的身体曲线，颈间钻石项链光芒璀璨，却不及她眼中冷然自信的光彩夺目。她微微抬着下巴，接受着或惊艳、或探究、或讨好的目光洗礼，从容得仿佛生来就属于这里。
季清尘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九点钟方向，你的老朋友。”
应书妍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被更冷的寒意覆盖。她脸上笑容不变，眼波流转，顺着方向看似随意地望过去。
许默。
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言谈间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快意。他身边，果然站着江月。一袭白色礼服，妆容精致，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看来，她“死”后，他们连掩饰都省了。
应书妍指尖微微发凉，却被季清尘不动声色地握住，他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力量。
“走吧，去打个招呼。”季清尘语气淡漠，带着她径直穿过人群。
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向季清尘致意，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被他身边这位陌生而耀眼的女伴所吸引，低声议论着她的来历。
许默正说到兴头上，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到人群微微骚动并向两旁让开，他下意识地转身，脸上准备好面对更大人物时更恭敬的笑容。
然后，他的目光撞上了应书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许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然后像劣质的涂料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骇人的惨白。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致，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收缩，死死盯着应书妍的脸，仿佛看到了从地狱爬回的索命幽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