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海天,补充道:“尤其是这种天气。”
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雨薇拿着一小袋颜料跑了回来,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了些,脸上却带着活泼的笑容:“爷爷,我回来了!哇,店里这么热闹?”
陈老伯站起身,拿过毛巾递给孙女:“快擦擦。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雨薇擦着头发,好奇地看了看坐在窗边沉默的男子,又看了看那群气氛有些奇怪的渔民。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热咖啡。苦涩和醇香在口中蔓延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无法驱散从心底里渗出的、越来越重的寒意。一张过时的船票,一个无人知晓的名字,一艘沉没多年的旧船,还有周围人若有若无的回避和恐惧。
他的失忆,似乎正不知不觉地,与这个小镇一段不愿被提及的过去,缓缓地交织在一起。
窗外的雨,终于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持续阴沉,细雨时停时下。他依旧每天在镇上询问,但“林默”这个名字如同石沉大海。他也试着哼唱那段模糊的旋律给几个老人听,但他们要么摇头,要么表示调子太普通,没什么特别。
陈老伯的咖啡馆成了他偶尔的落脚点。陈老伯似乎对他这个无根的陌生人颇有些善意,有时会请他喝杯清水,偶尔聊上几句。雨薇则总是充满好奇,会问他外面世界的事情,但他只能报以苦笑——他的世界,目前只剩下迷雾和眼前的小镇。
这天下午,他又一次一无所获地走出派出所。年轻民警还是那句话:没有消息。绝望像湿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码头。天气不好,渔船大多泊在港里,随着灰绿色的海水起伏。几个渔民聚在一起抽烟聊天,看到他走近,谈话声低了下去。
他鼓起勇气,再次上前:“打扰一下,请问……”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壮硕的渔民不耐烦地打断他:“又是你?天天问天天问!都说了不认识!没听过!烦不烦?”
旁边一个稍微年长些的渔民拉了他一下,对林默道:“小伙子,不是我们不帮你,雾港就这么大点地方,你要找的人要是在这儿,早就该打听到了。兴许……你不是在这儿下的船?或者记错了?”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那张旧船票此刻显得如此可疑。
络腮胡渔民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啊,别是惹了什么麻烦跑路到这,自己都忘干净了吧?”他的话引得旁边几个人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针一样扎人。他脸色苍白,攥紧了拳头,左手腕的疤痕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码头另一边传来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吵什么吵!活都干完了?”
渔民们闻声立刻收敛了笑容,变得恭敬起来:“海叔。”
一个穿着老旧雨衣、身形干瘦但脊背挺直的老者走了过来。他脸上刻满了风浪留下的深痕,眼神却异常锐利,像能穿透迷雾的灯塔。他扫了一眼现场,目光在林默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在看到他左手腕时,似乎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