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受不住打击,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要遁入空门。
没人猜对。
我只是,把所有能换成金银的东西,都换了。然后用一个无人知晓的身份,加入了一支,前往北狄的商队。
商队的主人姓赵,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
他大概是收了钱,对我这个半路加入的“寡妇”多有照顾,但那双眼睛里,总是带着探究和提防。
我不在乎。
出了京城,我便换上了一身最普通的粗布麻衣,用灰色的头巾包住了头发,脸上也涂了些黄泥,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寻常妇人。
那个装着“骨灰”的陶罐,被我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是我唯一的行李。
也是我全部的念想。
车队一路向北。
路越来越难走。从京城的繁华,到边境的荒凉。
风里开始带了沙子,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闭上眼,就全是和霍长风的过往。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
那年我十六岁,还是相府里,最不起眼的庶女。他在父亲的寿宴上,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花园里,跟花草说话的我。
他当时是京城里,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他走到我面前,说:“你就是沈清霜?我听说,你懂岐黄之术,还会摆弄些奇花异草?”
我点点头。
他笑了,牙齿很白。他说:“我叫霍长风。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后院,很大,都给你种花。”
后来,我真的嫁给了他。
他的后院,也真的,都成了我的。
那些年,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他在外面,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我在家里,侍弄花草,为他守着一盏回家的灯。
他每次从战场回来,身上都带着伤。
我会用我自己种的草药,为他疗伤。他的伤好得很快。
他说,清霜,你就是我的神医。
我跟他说起“龙息草”的构想。
我说,我想培育一种植物,它的生命力要极强,根系要极具破坏力。
他听完,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摸着我的头,说:“清霜,我希望,你的这些奇思妙想,永远都,用不上。”
长风,对不起。
我,要用上了。
马车突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我睁开眼,听到外面有人喊:“前面就是雁门关了!都打起精神来!”
雁门关。
我抱紧了怀里的陶罐。
长风,我们到了。
这是你,为国捐躯的地方。
也是我,复仇开始的地方。
3
雁门关,像一头匍匐在天地间的巨兽。
城墙高耸,黑色的砖石,在风沙的侵蚀下,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这里,已经属于北狄的疆域。
我们的商队,在关口前,排了很长的队,等待盘查。
北狄的士兵,穿着厚重的皮甲,手里拿着弯刀,眼神像狼一样,在每个人身上扫来扫去。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和蛮横。
我低下头,把自己缩得更紧。
赵掌柜去前面交涉了。他显然是走了门路,塞了不少银子。
很快,一个像是小头目的北狄军官,走了过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我们的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