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目是绣着清雅莲纹的鲛绡帐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冷檀香,窗外有仙鹤清唳,灵气充沛而纯净。

这是…云缈宗,我的寝殿。

“仙子,您可是又梦魇了?”侍女子涵担忧的脸庞出现在床边,“自您三月前重伤被宗主带回,就总是睡不安稳。”

重伤?带回?

我怔怔地抬手,看着自己干净白皙、毫无血污的指尖。这双手,柔弱,纤细,属于云缈宗首席弟子,正道之光——清瑶仙子。

不是那个潜伏魔域百年,双手染满魔尊鲜血的细作“魇”。

“我…”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是怎么回来的?”

子涵一边为我斟来一杯凝神花露,一边道:“宗主说,您在边境巡查时遭遇大股魔物袭击,力战重伤昏迷,恰被路过的同门救回。仙子,您真是福泽深厚,那般凶险都能逢凶化吉。”

她语气里满是庆幸与崇拜。

我接过温热的玉杯,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遭遇魔物?力战重伤?

根本不是。

那一日,我剖开魔尊心脏,捏碎传送符,本该直接返回云缈宗复命。但空间通道似乎被一股极端恐怖的力量干扰撕裂,我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再醒来,已是三月之后,身份是重伤归来的清瑶仙子。

关于魔域百年,关于那场惊天刺杀,关于那个男人…宗门上下,无人提及一字。仿佛那只是一场漫长而血腥的梦魇。

可唇上那冰冷染血的触感,掌心那黏腻滚烫的腥甜,还有他死前那带笑的眼神和低语…

“这一世,你终于选了我。”

“我的,叛徒。”

每一个字,都像毒针,反复扎刺着我的神魂。

我下意识地抚摸心口,那里空空荡荡,却又沉甸甸地压着什么,闷得我喘不过气。

“仙子,您快些好起来吧,”子涵为我整理着床褥,语气轻快了些,“宗内都在筹备您和凌羲剑尊的结契大典呢,这可是我们云缈宗近百年来最大的喜事!”

我指尖猛地一僵,玉杯差点脱手。

“谁…和谁?”

“当然是您和凌羲剑尊呀!”子涵掩唇轻笑,“您昏迷期间,剑尊多次前来探望,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宗主与剑尊师门长辈已商议定了,待您伤势痊愈,便为你们举行双修大典。正道联姻,强强联合,共抗魔域,如今四海皆知了呢!”

凌羲剑尊…

那个如冰雪般清冷,如利剑般锋锐,被誉为正道第一剑修的男人。曾几何时,他是我遥不可及的憧憬,是师门长辈口中与我最为般配的道侣人选。

可如今听到这个名字,听到“双修大典”四个字,我心中涌起的不是羞涩喜悦,而是一阵冰冷的恐慌和铺天盖地的茫然。

仿佛有什么东西,错了位,彻底乱了。

——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裹挟着前行。

师尊,云缈宗宗主,来看过我几次。他慈蔼地关怀我的伤势,细致地指点我修行,对于魔域百年,对于那场刺杀,他只字不提,看我的眼神与百年前送我离去时一般无二,欣慰,期许,仿佛我只是下山游历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