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他会叹息：“魔尊暴毙，魔域大乱，本是我正道一举铲除邪佞的大好时机。可惜…可惜那时你重伤归来，空间通道崩毁，我们未能第一时间确认魔头生死，调集力量，以致错失良机。如今魔域虽群龙无首，却依旧势力庞大，负隅顽抗…”
他看向我，目光深沉：“清瑶，你此番立下大功，却受尽苦楚，师尊心甚愧之。好在天道眷顾，让你平安归来。日后，你便与凌羲好生相伴，你二人乃天作之合，必能引领我正道，光耀门楣。”
我垂首应“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那份“功”，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我脊背生疼。
凌羲剑尊也来过。
他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容颜俊美无俦，却冷冽得不近人情。他站在我榻前，如同一位完美的、没有温度的玉像。
“清瑶仙子，”他开口，声音如冰泉击玉，“好生休养。”
寥寥几字，便是全部。那双看向我的浅色眸子里，并无多少未婚夫婿该有的情意，只有一种审视，一种…仿佛在确认某件物品是否完好无损的淡漠。
或许，这场联姻，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正道联盟的必要一环。
我本该习惯甚至迎合这种淡漠，可当他靠近时，我竟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道炽热疯狂的身影，想起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的吻。
我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凌羲剑尊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周遭空气更冷了几分。
婚期一日日临近。
云缈宗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仙乐鸾驾，祥瑞纷呈。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庆祝着正道两大翘楚的结合。
我穿着繁复华美的嫁衣，由着侍女们为我戴上缀满灵珠宝石的凤冠。铜镜里的女子，眉目如画，气质清冷，额间一点朱砂圣洁无比，是公认的正道仙子模样。
可镜中人的眼睛，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
像一具精心装扮的祭品。
子涵还在欢喜地絮叨：“仙子您看，这嫁衣上的并蒂莲，是剑尊特意派人送来的东海鲛绡，由三百绣娘用金线绣了整整一月呢！剑尊虽不言不语，心里定是在意您的…”
我在意的，却是这嫁衣的红，像极了那日万魔殿里漫开的血。
吉时已到。
仙钟长鸣，响彻云霄。
我被簇拥着，一步步走向云缈峰顶的庆典高台。凌羲剑尊一身同样喜庆的红衣，站在那里等待。风吹起他的衣袂，他面容依旧冷峻，在看到我时，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男人对美丽所有物的满意。
师尊与几位正道魁首端坐上位，面露微笑。
台下，是万千正道修士羡慕或祝福的目光。
一切完美得如同幻境。
司仪高声唱喏，仪式即将开始。
凌羲剑尊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如玉，却透着冷意。
我指尖微颤，迟疑地，缓缓抬起手。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
天地骤然一暗！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浓郁如墨、带着恐怖压迫感的魔气，自天际滚滚而来，瞬间吞噬了朗朗晴空，将漫天祥云瑞气染成一片污秽的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