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尖锐，“不是说好了今天下午两点之前给我答复吗？我那边租房的押金条可就快到期了，房东催得急！”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凡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皱巴巴的衬衫，以及他脚上那双鞋头已经磨破了洞的运动鞋，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你看你这……唉，算了算了，当我没问。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圈子不同，不必强求。”
说完，她甚至没有等林凡开口解释，便踩着高跟鞋，转身快步走进了旁边那栋看起来颇为高档的写字楼。林凡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微凉的空气。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他深吸一口气，点开。母亲略带沙哑和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老式电视机播放连续剧的嘈杂声响：“小凡啊，你奶奶最近身体不太好，老是咳嗽，晚上也睡不安稳。你爸上个月不小心摔伤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行动不太方便。家里的积蓄不多了，你看……能不能先转两千块钱回来应应急？”
“妈，我……”林凡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干涩发紧，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里面只剩下三张皱巴巴的纸币，一张一百的，两张十块的，那是他身上仅剩的所有积蓄了。
便利店的自动门“叮”的一声轻响，林凡像躲避什么似的闪了进去。冷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直奔货架，胡乱地抓起两桶最便宜的红烧牛肉面，然后走到收银台前排队结账。队伍不长，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正小心翼翼地跟收银员讨价还价，想退掉一包已经拆开了包装的榨菜。
“小伙子，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机器人怎么突然不动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从便利店角落的促销货架那边传来。林凡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货架最下层的地面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机器人正歪着脑袋，一只机械臂无力地垂着，胸前的显示屏上也闪烁着几行刺眼的红色错误代码。
“这玩意儿啊，估计是出厂的时候就带病吧。”排在前面的老太太扭过头，瞥了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我前两天也买了一个放在家里，结果你猜怎么着？让它跳个简单的扭秧歌，它直接把我的花瓶给撞翻了，摔了个粉碎！”
中年男人——也就是便利店的老板，满面愁容地蹲下身子，用手里的钥匙串轻轻敲了敲机器人的外壳：“这批货是从深圳那边一家叫‘创星’的小厂子进的。听说他们老板急着回笼资金，所以才搞出这么个玩意儿来忽悠人，质量根本不行，退货率快飙到一半了！唉，今天早上刚又退回来三个，我正愁着怎么处理呢。”
林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歪着脑袋的机器人吸引了。他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地蹲了下来，手指下意识地在自己的牛仔裤上擦了擦，然后轻轻地按下了机器人胸前的复位键。机器人的电子眼闪了闪，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但随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抖动起来，像个抽风的小木偶。
“它的运动算法有问题。”林凡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从喉咙里冒了出来，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