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好。”我直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回瘫软在地的宋知言身上。

“能爬起来吗?”

他试着动了一下,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我没了耐心,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在大堂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硬生生将他拖出了燕春楼。

身后,是爆炸开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议论声。

夕阳的金光洒在青石街道上,给我,给我手里拖着的男人,给我手里的菜刀,都镀上了一层奇异的光晕。

街道两旁,站满了闻讯赶来的邻里街坊,他们脸上的表情,比燕春楼里的那些人更加精彩纷呈——震惊、难以置信、恐惧,甚至还有一丝隐晦的……快意?

我拖着不断呻吟的宋知言,赤脚走过长街,留下一条长长的、无形的痕迹。

我知道。

从今天起,“河东狮”这名头,我算是坐实了。

第二段

宋知言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三天。

一方面是摔得确实不轻,另一方面,大概是没脸见人。

我没空理会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这个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米缸彻底空了,灶台冷冰冰。

他那对病弱的爹娘,缩在隔壁屋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原身记忆里,这对公婆对儿子溺爱纵容,对儿媳刻薄埋怨,如今见识了我的菜刀和踹人下楼的气势,倒是彻底安静如鸡。

生存是第一要务。

我搜遍了整个宋家,最后只在宋知言那件押给赌坊又赎回来的长衫内衬里,摸出可怜的三枚铜钱。大概是他留着想去喝碗劣酒的最后家当。

三文钱,能做什么?

我握着那三枚磨得发亮的铜钱,站在嘈杂的市集口,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安平县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粮铺、布庄、杂货摊、小吃档……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卖炊饼的摊子前。一文钱一个饼,生意似乎不错。

但我只有三文钱。而且,卖炊饼竞争太大。

我又看向另一边,一个老妇人在卖编好的草蚱蜢,编得粗糙,两文钱一个,问津者寥寥。

记忆里,原身似乎手很巧,尤其擅长编织。农家女,谁不会摆弄几下麦秆草绳呢?只是原身编得格外精巧灵动些。

一个念头闪过。

我没去买粮食,而是转身去了城外的河边。那里长着大片柔韧的芦苇。

一下午时间,我采了一大捆芦苇杆回来,又去杂货铺赊了一小捆染布用的最便宜的彩色丝线——磨破了嘴皮子,几乎又押上了“秀才娘子”这名头(虽然不值钱),并承诺双倍偿还,老板才不耐烦地甩给我。

然后,我就坐在宋家那破败的天井里,就着最后的天光,开始编织。

原身的手艺还在,加上我现代人的审美和见识,编出来的不再是简单的蚱蜢。

我编栩栩如生的蜻蜓,翅膀用彩色丝线勾勒出纹路;编昂首挺胸的小公鸡,鸡冠染得鲜红;编活灵活现的小鲤鱼,鳞片层层分明;甚至还尝试编了个憨态可掬的抱着竹子的食铁兽!

宋知言起初在床上装死,后来大概是好奇,偷偷摸摸扒着门框看。我一个眼风扫过去,他立刻缩回头,假装咳嗽。

我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