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接过书,翻开第一页,看到祖父当年写的“疏疏爱读”,旁边还有她和温景然一起标注的句读——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在祖父的书房里,头挨着头一起做的,她记错了一个句读,温景然笑着帮她改过来,说“以后我陪你一起校,保证没错”。
记忆翻涌上来,那些一起熬夜校对的日子,那些在古籍堆里分享发现的快乐,那些关于“一起出版祖父手稿”的约定,突然变得清晰。她抬头看着温景然,他的眼睛里映着阳光,带着点紧张,还有她熟悉的温柔。
温景然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书签——是用古籍残页做的,上面拓着一朵小小的桂花,和窗外的桂花香正好呼应。“这是我用修复时剩下的残页做的,”他把书签递给她,指尖微微发抖,“还能一起把没做完的书做完吗?比如……祖父的手稿,还有我们当年没校完的《宋元戏曲考》。”
林疏捏着那枚书签,残页的纸质柔软,带着墨香,像他们之间这段失而复得的时光。她看着温景然眼底的期待,又看了看手里的《金石录》,泪水笑着掉下来,点了点头。
窗外的桂花又落了几片,飘进窗里,落在摊开的古籍上。阳光正好,墨香萦绕,那些被误会搁置的时光,终于在故纸堆里,重新有了续写的可能。
第二章:墨痕里的旧时光
桂花落在宣纸上的瞬间,林疏指尖的书签轻轻一颤,残页上的桂花纹路仿佛被风拂活了。她抬眼时,正撞见温景然眼底的光——那光像四年前某个深夜,他们在出版社档案室里找到孤本《东京梦华录》时,他眼里闪的亮,纯粹又热烈,让她忽然想起,其实她从未真正放下过对古籍的热爱,也从未放下过眼前这个人。
“先坐吧,”温景然率先移开目光,手忙脚乱地拉过旁边的木椅,椅腿在青砖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我给你倒杯茶,是去年的明前龙井,放了些桂花,你以前……”他顿了顿,“你以前说这样泡着香。”
林疏顺着他的话坐下,目光落在长桌另一头的藤筐里。筐里堆着几卷待修的古籍,最上面一卷的封皮上,贴着她熟悉的黄色便签,是温景然的字迹:“正德本《茶经》,虫蛀三处,需补纸。”便签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看过,就像他当年在她校对稿上写的那些批注,每一笔都藏着不轻易说出口的在意。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石录》的书脊,补过的地方触感细腻,能摸到温景然用竹刀细细刮过的痕迹。这双手曾无数次帮她抚平揉皱的稿纸,曾在她熬夜校对时,悄悄递来一杯热牛奶,也曾在她质问他时,攥得发白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茶来了。”温景然端着白瓷杯走过来,杯沿冒着淡淡的热气,桂花的甜香混着龙井的清苦飘过来,瞬间漫过鼻尖。他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的局促。
林疏低头抿了口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微热。以前在出版社,每到秋天,温景然总会从家里带些晒干的桂花,泡在茶里给她喝。有次她开玩笑说“你这是把秋天泡进杯子里了”,他当时笑着说“那你就把秋天喝进心里,以后想起秋天,就想起我”。那时候她只当是情话,如今再尝这杯茶,才懂这话里藏着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