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她的劫数,或许才刚刚开始。

御书房的地龙烧得很旺,暖意裹着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与浣衣局的冰寒刺骨判若两个世界。沈凝捧着铜盆,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书架上的典籍,指尖触到烫金的书脊时,还能感觉到掌心残留的冻疮在隐隐作痛——那是在浣衣局留下的印记,也是她藏在袖中的刺。

萧彻就坐在不远处的龙椅上,手里翻着奏折,墨色的朝服衬得他肩背挺直。他似乎没留意她,可沈凝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身上,让她擦书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僵硬。

“哗啦——”一本厚重的《南疆毒经》从最高层滑落,沈凝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被书页边缘割破了刚结痂的冻疮,血珠瞬间渗了出来。她慌忙想藏起手,身后却传来萧彻的声音:

“笨手笨脚的。”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方素白的手帕,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不轻,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用手帕轻轻按住她流血的伤口。

沈凝浑身绷紧,像被烫到一般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陛下……”她声音发颤,既有恐惧,又有藏不住的恨意——就是这双手,当年签下了沈家的灭门诏。

“怕朕?”萧彻抬眼,眸色深沉,“三年前刑场边,你看朕的眼神可比现在狠多了。”

沈凝猛地抬头,撞进他了然的目光里,心脏骤然缩紧。他果然认出来了!那他把自己调到御书房,是想亲手折磨她这个漏网之鱼吗?

“沈太医的女儿,沈凝,对吧?”萧彻松开她的手,手帕落在她掌心,上面沾着她的血迹,“你父亲通敌的证据是伪造的,朕知道。”

沈凝愣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等这句话等了三年,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忍辱偷生,就是为了听到一句“你父亲是冤枉的”。可此刻听到了,心口却像被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下旨抄家?为什么眼睁睁看着沈家满门惨死?

萧彻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飞的雪花,声音低沉:“朕那个时候刚登基,朝局不稳,那批人想用沈家案逼朕放权。朕若当时翻案,只会让更多人送死。”他顿了顿,侧过脸看她,目光里竟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包括你。”

沈凝攥紧了手里的手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信吗?好像信,又好像不信。帝王的话,从来都真假难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陛下,镇北王求见。”

萧彻眉头微蹙,对沈凝道:“去内间待着,没朕的话不许出来。”

沈凝依言走进内间,却没关严门,留了一道缝隙。她看见镇北王大步走进来,压低声音道:“陛下,沈家旧部在边境聚集,似有异动,要不要……”

“不准动。”萧彻打断他,语气冷硬,“沈家案很快会翻,那些人是朕要用来牵制朝中势力的棋子。”

镇北王一愣:“可他们毕竟是反贼余孽……”

“朕说不准动。”萧彻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有,去查三年前伪造证据的人,查出来,不用上报,直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