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连通报都没有。
柳青青带着两个丫鬟，趾高气扬闯进来，目光一扫，精准落在我手边月影草上。
“哟，姐姐好雅兴，病才好就摆弄这些杂草？”她捏着帕子假模假样掩着口鼻，“这屋里什么怪味，真是晦气。”
我背对着她，没理会。
仙力枯竭让我指尖微颤。
她见我不答，自觉被无视，语气尖了几分：“听说姐姐前几日收拾旧物，是想通了，要给新人腾地方了？”
她走到我身边，故意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花盆边缘。
盆里泥土洒出来一些，溅湿了我的裙摆。
我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
小荷气得脸通红：“柳姑娘！请你放尊重些！这是我们王妃…”
“王妃？”柳青青嗤笑，拔高音量，“王爷说了，这王府里，谁让他开心，谁才有体面！一个连块糕点都受不住的病秧子，占着位置不知趣，还不如…”
她话音未落，突然伸手，猛地将那盆月影草拂倒在地！
“啪嚓！”
陶盆碎裂，银白色草叶沾满泥土，微光迅速黯淡下去。
“哎呀！”柳青青惊呼一声，假惺惺后退，“手滑了。姐姐不会怪我吧？不过是一盆杂草罢了。”
我看着地上狼藉的泥土和彻底失去生机的灵草，胸口那股死寂的冰寒里，终于裂开一丝真正的怒意。
“怎么回事？”萧衍低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脸色不虞。
柳青青瞬间变脸，眼圈一红，扑到萧衍身边，拽着他袖子，声音带哭腔：
“王爷…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这草稀奇，想摸摸…姐姐她就…她就瞪我，好凶…我好怕…”
萧衍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然后看向我，眉头锁紧：“瑶光，一盆草而已，青青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
“这是月影草，”我打断他，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微颤，“她故意打碎。”
“够了！”萧衍不耐烦地打断我，“什么故意不故意！王府里什么奇花异草没有？打碎一盆又能如何？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盆草就对青青横眉冷对！还有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柳青青在萧衍身后，对我露出得意、挑衅的笑容。
萧衍见我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柳青青，心中火起。
为了彻底安抚柳青青，也为了“敲打”我，他沉声道：
“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些花花草草，看来是闲得发慌了。从今日起，后院小花园的管事之权，便交给青青吧。你就在自己院里，好好静心养性！”
……
那天晚上，萧衍独自来了我的院子。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手里拎着一壶酒。
他坐在我对面，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瑶光，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回答。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眼神有些飘忽：“我记得以前在昆仑山下，你救我那次…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看到了仙女…”他苦笑一下，“你本来就是仙女。”
他忽然伸出手，想碰碰我的脸，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或许是醉后的迷茫和脆弱：“瑶光，别这样对我笑…冷得让我害怕…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这一刻，看着他眼中依稀残存的、属于当年那个少年将军的影子，听着他提及旧事，我那颗死寂的心，竟可耻地、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仿佛坚冰裂开了一丝细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