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捏着小石头,站在磨房里,愣了好一会儿。
风从屋顶的破洞里吹进来,带着山里的枫叶香。她轻轻笑了,眼里却有点湿:“回山里去了啊。”风吹过磨房的窗棂,呜呜的响,像青儿在跟她道别。
她把小石头揣进怀里,贴在胸口,那点空落落的心思,慢慢被欣慰填满——山里才是它该待的地方,那里没有铁夹子,没有伤害,只有自由。
从此,秀莲干活累了,就摸出怀里的小石头,指尖蹭着那点温乎气,心里的苦好像就淡了些……
秋末的风越来越凉,田埂上的霜结得越来越厚。秀莲挑着担子回家,怀里的小石头暖暖的。
她抬头望向伏牛山,枫叶依旧红得像火,山坳里似乎有“呜呜”的叫声传来,轻得像梦。她笑了笑,加快了脚步——不管日子多苦,只要怀里的石头是暖的,心里就有盼头。
2
日子慢慢又落回先前的轨迹,只是王大柱的脾气,像伏牛山盛夏的雷,来得越发凶了。
这日傍晚,天阴沉沉的,风卷着枯叶在院里打旋,像是要下雨。
王大柱揣着空酒壶从赌场回来,一脚踏进门就踹翻了矮桌,粗瓷碗“哐当”一声摔得粉碎,碗里剩下的半碗红薯粥溅在地上,黏糊糊地浸着泥土。
“死婆娘,酒呢?”他红着眼瞪秀莲,眼角的褶子里还沾着赌桌的泥灰,说话时一股酒气混着汗臭扑面而来。
秀莲正捂着胳膊上的新伤择菜。
那伤是昨天王大柱输了钱打的,巴掌印还没消,青紫得像块老酱色的布,一动就扯着疼。
她闻言瑟缩了一下,手里的青菜叶掉在地上,忙弯腰去捡:“家里的酒坛空了,钱……钱都被你拿去赌了。”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王大柱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发根被扯得生疼,他猛地一甩,将秀莲掼在地上。
秀莲的后背撞在门槛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老子输了钱,你就摆这张死人脸给谁看?”他的靴子毫不留情地踹在她身上,一下接着一下,鞋底的泥蹭在她的粗布衫上,留下一个个黑印。
秀莲疼得蜷成一团,像只被踩住的虾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布衫,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邻居张婶在院墙外听得心惊肉跳。
她本是来送点自家腌的咸菜,刚走到墙角就听见屋里的动静,吓得赶紧缩在树后,捏着衣角急得直跺脚。她想敲门,又怕惹恼了王大柱,反倒让秀莲遭更多罪,只能眼睁睁看着屋里的灯影摇摇晃晃,伴随着秀莲压抑的、细碎的痛呼,像根针似的扎在心上。
直到屋里的动静小了些,张婶才悄悄把咸菜放在门口,叹了口气,抹着眼泪走了。
这般日子又熬了三日,王大柱这天又输了个底朝天。
傍晚时分,李三带着两个壮汉堵在门口,为首的李三叼着烟卷,胳膊上纹着青蛇,一脚踹在门板上:“王大柱!欠老子的五十两银子,今天再不还,就卸你一条腿!”
王大柱缩在屋里大气不敢出,脸贴在门缝上,看着门外凶神恶煞的汉子,腿肚子直打颤。
等李三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他反倒把一肚子火气全撒在秀莲身上。彼时秀莲正蹲在灶前烧火,想煮点稀粥填肚子,王大柱冲过来,抓起旁边的板凳就往她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