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我那可怜的姐姐,沈清漪,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死”在最好的年华,就成了他心口永不磨灭的朱砂痣,窗前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我扶着窗棂,艰难地站起身,转过去,对上他的视线。

萧景珩长得极好,眉目深邃,鼻梁高挺,曾是京中多少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可此刻,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只有对我的厌弃和冰冷的警告。

“臣妾从未想过要替代姐姐。”我的声音因方才的呕吐有些沙哑,却尽力维持着平稳,“殿下心中的尊荣,臣妾亦不敢贪享。”

他冷笑一声,逼近一步,手指猝不及防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迫使我抬起头,直面他眼中的讥讽。

“不敢贪享?那你当年为何要点头替嫁?难道不是贪图这东宫的富贵?沈清瑜,别在孤面前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孤看着恶心。”他的话语字字如刀,“若不是你,清漪怎么会死?她若不是为了替你采那劳什子的生辰礼,怎会失足落水?你这太子妃之位,是踩着她的命换来的!”

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姐姐的死,成了我原罪,成了他恨我、折磨我的唯一理由,也成了困住我一生的枷锁。

眼眶涩得发痛,但我生生忍了回去。解释过太多次了,乏了,也倦了。他不会信的。在他心里,沈清漪纯洁善良,而我,心思叵测,抢了姐姐的姻缘,害了姐姐的性命。

他猛地甩开手,仿佛触碰我是什么肮脏的事情。从袖中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细细地擦着刚才碰过我的手指,然后将那手帕嫌恶地扔在地上。

那帕子的角落,绣着一株清雅的兰花——沈清漪最爱的花样。

“安分守己地做你的太子妃,孤还能容你在这东宫有一席之地。”他转身,走向殿门,声音冷硬,“若再敢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孤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殿门再次开合,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无止无休的风雨。

我缓缓蹲下身,捡起那条被他丢弃的手帕。柔软的丝绸,冰凉的触感,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冷冽的龙涎香气。那株兰花刺目地盛开着,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我的狼狈和不堪。

胃里的绞痛一阵紧过一阵,不知是那药的作用,还是心口的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我将脸埋进膝盖,无声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颤抖。看啊,沈清瑜,这就是你拼尽一切爱的人,这就是你得到的报应。

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浸湿了裙裾,滚烫,却温暖不了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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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雨过后,清晨竟意外地放了晴。阳光透过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试图驱散殿内的沉郁。但东宫的沉闷,是刻在骨子里的,并非几缕阳光能够化解。

宫女锦瑟端着温水进来伺候我梳洗,看着我的脸色,眼底藏着担忧,却不敢多问一句。在这东宫里,沉默是最好的护身符。

用过早膳,按例需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宫轿行在长长的宫道上,阳光明媚,琉璃瓦反射着刺眼的光。我靠在轿辇内,闭目养神,胃里依旧隐隐作痛,浑身乏力。

凤仪宫到了。

皇后娘娘并非太子生母,太子生母早逝,由皇后抚养长大。皇后性子宽和,但眼神锐利,对这宫闱里的暗潮汹涌,看得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