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微微一沉。他的书房,尤其是那间临水的小书房,是东宫的禁地,因为那里供奉着沈清漪的灵位。除了他自己和他绝对信任的心腹,无人可以靠近。
他此刻在那里,定是又想起了姐姐。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跑来:“娘娘,殿下……殿下让您过去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他从未主动让我踏入过那间书房。
走到书房外,门虚掩着。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光线有些暗,窗户紧闭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也压不住那丝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冷梅香。正对着门的紫檀木条案上,果然供奉着一方灵牌,上书“爱妻沈氏清漪之位”,旁边还摆放着一些她生前喜爱的物件。
萧景珩背对着我,站在灵位前,身影透着一股难言的沉郁。
地上,跪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宫女。
“殿下。”我低声开口。
他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破旧的平安符。那平安符颜色已经泛白,边角磨损得厉害,可见常年被人摩挲。
我看到那平安符的瞬间,脸色倏地白了。
那是我的。是很多年前,我随母亲去城外寒山寺祈福时,偷偷为自己求的。后来不知怎么遗失了,我曾悄悄找了很久。
怎么会在这里?还在他手里?
“认得这个吗?”萧景珩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他一步步走近我,将那平安符举到我眼前。
我张了张嘴,喉咙发干。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猛地将平安符砸在我的脸上!那轻飘飘的布包,砸在脸上却不亚于一记耳光。
“孤竟不知,你竟恶毒至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裹挟着滔天的怒火,“连清漪生前最后一点遗物,你都要染指!说!是不是你指使这两个贱婢,妄图将这平安符偷换出去!”
我被他吼得浑身一颤,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其中一个是我院里的粗使丫鬟,另一个则面生得很。
“殿下明鉴,奴婢没有!奴婢只是今日打扫时,见这平安符有些旧了,想拿去清理一下,绝无偷换之心啊!”我的那个丫鬟哭喊着磕头。
“还敢狡辩!”萧景珩一脚踹在那宫女的心口,宫女惨叫一声,蜷缩在地。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猩红地瞪着我,像是要将我剥皮抽筋:“沈清瑜!你就这般容不下她?她都已经死了!你占着她的位置,连她一点遗物都要惦记?这平安符是她当年在寒山寺为孤祈福所求,是她留给孤唯一的念想!你竟敢动它!”
寒山寺?为他所求?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不是……那不是……
许多年前模糊的记忆碎片试图涌入脑海,那个潮湿的雨天,寒山寺后山冰冷的溪水,那个浑身是伤、发着高烧却死死攥着谁衣角的少年……
我的心跳得又快又乱,几乎要冲出胸腔。
不是的。不是姐姐。
那一年,听说他在京郊围场遇袭失踪,我瞒着所有人,偷偷溜出府去找。后来在寒山寺后山的山洞里找到发着高烧、意识模糊的他。他伤得很重,我撕了裙摆给他包扎,用尽力气给他喂水喂药。他烧得糊涂,一直抓着我的衣袖不肯放,喃喃说着“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