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顾家瞬间炸开了锅。
请来的郎中个个束手无策,急得刘氏在房里拍着桌子大骂奴才无能,瓷杯被摔得粉碎,药碗砸在墙上溅出黑褐色的汁液。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直安静跪着的蒋知微,忽然抬起了头。
她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色近乎透明,可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母亲……我曾听家中为我诊脉的老太医提过,有一种‘温阳引魂散’,专治这种寒邪入髓、阳气欲绝之症。”
说着,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手帕,边角磨损,针脚细密,绣着几行暗纹——那是她连夜记下的药方。
父亲早年收藏的医案札记她翻了整整三夜,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握着她的手叹息:“此方霸道,非至亲不敢用,非至信不敢试。”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刘氏狐疑地一把夺过,指尖触到布料的陈旧质感,心头莫名一颤。
那手帕边缘已经磨得起毛,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几味药材的配伍也确实透着几分医理门道。
死马当活马医,刘氏别无他法,只得咬牙命人照方抓药。
一碗漆黑的药汁灌下去后,少爷额上冷汗渐止,呼吸略稳了些。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原本铁青的脸色竟透出一丝血色,手指微微颤动,喉间发出一声微弱呻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满屋的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刘氏死死盯着蒋知微,目光复杂难辨,最后落在那方手帕上——边角处,依稀可见一个褪色的“蒋”字。
这个她以为随意拿捏的病秧子,第一次在顾家,露出了不属于她的锋芒。
夜深人静,青儿心疼地替蒋知微揉着跪得青紫的膝盖,指尖触到那一块块硬结的淤血,忍不住小声啜泣。
蒋知微看着窗外渐渐稀疏的雪花,声音低得仿佛耳语:“这宅子里的香,烧得太久了,也烧得太旺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时候,该换个人来掌了。”
话音落下,屋檐下一截冰棱悄然断裂,坠在青石板上碎成几段,清脆的裂响融进夜风里,无人回头。
第2章 一碗药里的杀机(修改优化版)
三月寒雨终于停歇的那个黎明,顾家大少爷顾亦舟睁开了眼睛——自那一场坠马重伤后,他已经昏睡了整整九十天。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开阴霾,奴仆奔走相告,祠堂香火重燃;可也有人,在暖阁深处攥紧了帕子,任指甲掐进掌心。
对他们而言,少爷的苏醒,不是劫后余生,而是风暴重启的号角。
婆母刘氏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对蒋知微的苛待也暂时收敛。
她不再让儿媳跪祠堂、挨板子,只是将她拘在最偏僻的揽月轩,美其名曰为夫君抄经祈福,不许她近身侍疾一步。
人人都说夫人仁善,给了这个不祥的冲喜媳妇一条活路。
只有蒋知微知道,这份“宽仁”比皮鞭更冷——那是猎人放长线时的假寐。
揽月轩里,烛火摇曳,灯芯噼啪轻响,一缕青烟袅袅升腾,在斑驳墙面上投下她孤影绰约的轮廓。
蒋知微低头看着纸上工整的《心经》,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三个月来,她每日跪坐于此,表面虔诚抄经,实则早已盘算好下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