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知微缓缓睁开眼,气息微弱如游丝:“嬷嬷……你为何要给我喝毒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刘氏震怒,当着满院下人的面厉声质问,周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百口莫辩。
就在刘氏即将把所有罪责推到这个心腹身上时,蒋知微挣扎着撑起身子,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母亲,媳妇恳请您,去请城中的陈医正来复验药方。我愿以性命担保,此药绝非误配,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刘氏心头一震。
陈医正……那是去年查处江南盐案的铁面御医!
若他亲临查验,怕不只是药渣,连过往用药记录都藏不住……
眼前这个病弱儿媳,何时布下了这张网?
她咬牙,声音冷了几分:“罢了!周嬷嬷办事不利,即刻贬去浣衣房。至于药膳监管……准了。”
当夜,风雪已停。
万籁俱寂,屋檐滴水声清脆入耳,像更漏敲打着人心。
蒋知微坐在灯下,慢条斯理地翻着一本泛黄的药典,纸页窸窣作响,带着陈年书香与淡淡霉味。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上“相生相克”四个字,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仿佛触摸命运的纹理。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第一步,棋子已落。
良药苦口,可一副药方能否见效,从来不只在医者的方子,更在那抓药的手上。
第3章 银票陷阱钓贪婆
如今,这抓药的手,便换成了蒋知微自己。
她以调理身体为名,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府中的药膳采买。
夜深人静,别房的灯火早已熄灭,唯有她的屋里烛光彻夜通明,灯花噼啪一响,惊得窗外枯枝上的寒鸦扑棱飞走。
她指尖微颤地翻过一页账本,墨香混着灯油味在鼻尖缭绕,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昏黄光影中蠕动成串。
不过半月,她便看出端倪:每月药材支出竟比市价高出三成,那多出的一笔笔银两,像暗流般渗入不知名的缝隙。
顺藤摸瓜,一条由赵管家牵头、刘氏院中几位婆子协力的蛀虫链,渐渐浮出水面。
可她并未声张,只在深夜灯下,临摹了一张五百两银票的样式——非为流通,仅为标记。
她早已托人查清,福源钱庄去年曾有一张同编号银票报失,至今未兑。
这张“样票”边纹清晰、印鉴逼真,纸面略带粗涩,是特制桑皮纸,触手微沉,仿若真物。
她在灯下反复摩挲,确认无误后,轻轻吹熄蜡烛,将它夹入一本《女诫》。
青儿接过书时,指尖微凉。
次日清晨,她随众婢前往佛堂添香油,晨雾未散,石阶上凝着薄霜,鞋底踩上去咯吱作响。
佛堂角落设有一只雕花木柜,专供女眷取阅经书修心,《女诫》静静躺在最外层,封面微露,似有人匆忙翻阅后遗忘。
不多时,一名刘氏院中的粗使婆子进来上香,目光扫过书册,不动声色地将其抽走。
不出两日,那本书连带着里面的“样票”,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五日清晨,霜色未消,青儿匆匆掀帘而入,手中攥着一封素笺。
蒋知微正坐在窗前对镜梳发,铜镜映出她苍白却冷静的脸。
她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纸面尚带寒气,展开一看,唇角微扬——福源钱庄的掌柜夫人果然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