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妹妹,我知道你为了这园子费了不少心血,但错了就是错了。风水上的事,不能开玩笑。我劝你还是赶紧找人把这些都改了,不然……”她没把话说完,但那威胁的意思,谁都听得懂。
这是要把我钉在“祸害王府”的耻辱柱上啊。
我看着她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笑出了声。
“呵呵。”
我的笑声在寂静的亭子里显得特别突兀。
曹缨的脸色一僵:“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你没错。”我止住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说的这些煞,书上确实都有。尖角煞,穿心煞,无情水,都对。”
曹缨愣住了,众人也愣住了。
她们大概以为我会激烈反驳,没想到我居然承认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只知道什么是煞,却不知道,煞,也是可以用的。”
我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脸,缓缓开口。
“堪舆之术,分‘形法’与‘理气’两派。形法看山川走势,理气看九宫飞星。你刚才说的,都属于‘形法’的范畴。那我们就先从‘形法’开始,我来告诉你,我这个园子,是怎么把你们眼里的‘煞’,变成‘生机’的。”
今天这堂课,我开定了。
学费,就用曹侍郎府的脸面来付吧。
4
我这人有个毛病,一谈起我的专业,就容易认真。
我让丫鬟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就放在亭子中央,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唰”地一下打开。扇面上不是什么山水花鸟,而是我亲手绘制的漱石居平面布局图。
这派头,跟茶馆里说书的先生似的。
在场的姑娘们都看呆了,曹缨也愣了,大概没见过我这架势。
“咱们先说‘尖角煞’。”我用扇子指了指东边那座假山,“曹姐姐说,它形如刀刃,冲撞主屋。没错,从这个角度看,确实像。”
我转过身,对众人说:“各位姐姐妹妹,烦请挪步,跟我来这边。”
我领着一群人,走到亭子的另一侧,换了个角度再看那座假山。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从这个角度看,原本尖锐的假山,轮廓变得柔和起来。几块巧石堆叠,层层递进,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又像一扇徐徐展开的屏风。哪里还有半分刀刃的模样。
“这……怎么回事?”有人小声惊呼。
我收起扇子,轻轻敲了敲手心。
“《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风水,说白了就是研究‘气’的学问。气是流动的,人也是流动的。一个布局是吉是凶,不能只看一个死角度。”
我看着曹缨,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白了。
“我这园子的主路,是从南门进来,绕过影壁,经过西边的水榭,再到这个主亭。从这条主路线上任何一个点看过去,那座假山,都是祥和的‘莲花’之形,是‘屏风’之态。莲花主圣洁,屏风主安稳。这叫‘步移景异,处处呈祥’。”
“那……那什么角度才能看到尖角呢?”一个胆子大的小姐问。
“只有站在曹姐姐刚才那个位置,也就是下人从后厨送茶点过来的那条小路上,才能看到所谓的‘尖角煞’。”我微微一笑,“我用这‘尖角煞’,对着下人房。为什么?因为下人房人多嘴杂,气场驳乱,最易生口舌是非。我用金行之锐气,镇住那边的口舌之争。这不叫‘尖角煞’,这叫‘以煞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