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哪儿都行,”他说,声音不高,却砸得地板都嗡嗡响,“反正以后,肯定比你这种垃圾待的地方强。”
说完,他再没看王磊那张青红交错的脸,转身走了。留下身后一地的震惊和死寂。他居然忍住了?
只有沈戾自己知道需要多强的自制力。每次听不懂、做不出题时那股想把一切都砸碎的冲动,每次被嘲笑时想把拳头挥到对方脸上的欲望,都在啃噬他。他经常一个人跑到空旷的体育馆后台,对着冰冷的墙壁一下下砸着旧篮球,直到汗如雨下,筋疲力尽,把所有的烦躁和暴戾耗尽,然后再回去,拿起那本该死的书。
他去堵温书意的次数更多了。问题目,也问方法。
“英语单词…怎么背?”
“错题本…一定要做?”
温书意起初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解答,后来,许是看他满头的汗和眼底压着的红丝,许是看他笔记本上从鬼画符到渐渐工整的字迹,她偶尔会多說两句。
“制定计划,重复记忆。”
“整理错题比做新题更重要。”
她甚至会拿出自己的几本笔记给他:“可以参考格式。”
沈戾接过那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笔记本时,手指尖有些发烫。他生硬地憋出一句:“…谢了。”
温书意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
时间在堆叠的试卷和不断写空的笔芯里溜走。沈戾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但眼睛里某种浑浊的东西却在慢慢沉淀。他不再需要去体育馆后台发泄,大部分时间,他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刷题,背书,像一头蛰伏的困兽。
第一次周考,他前进了五十名。成绩单贴出来时,不少人围着看,发出惊咦声。
月考,他蹿进了前一百。嘲笑声变小了,多了些不可思议的议论。
期中考试,他挤进了前三十。这一次,很多人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带了点审视和惊惧。这家伙,玩真的?
沈戾谁也没看。他只是在成绩单前站了一会儿,目光越过一个个名字,死死钉在最顶端那个名字上——温书意。然后他转身,穿过寂静的人群,走到温书意的座位旁。她正在低头订正一道错题。
沈戾把手里一瓶没开封的冰水放到她桌上。
温书意笔尖一顿,抬起头。
两人视线对上,都没说话。空气里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质。沈戾喉结滑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下一次月考来临前,气氛莫名紧绷。连老师上课点名提问,目光扫过沈戾时,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
考试,发榜。
红榜贴出的那一刻,教学楼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炸开的是最顶端的那个名字——第二名,沈戾。
仅仅排在温书意之下。
“我草!!!”赵强一声吼破了音,指着红榜的手指抖得像是发了鸡爪疯,“第、第二?!戾哥!第二!!”
人群彻底疯了,哗然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所有人拼命往前挤,试图确认那个名字。怎么可能?!那个打架逃课、次次垫底的沈戾?空降全校第二?!作弊了吧?!可这次考试是全年级混编考场,监控严密,他前后左右是谁都比他差得远!
沈戾拨开呆若木鸡的人群,像摩西分海。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泄露了情绪。他的目光死死锁在红榜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