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戾谁也没看,径直穿过走廊,撞开几个挡路的人,在一片死寂和恐惧的注视下,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
温书意是在第二天早自习结束后才真正离开的。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离去。她的座位很快会被新的学霸填补,她的名字会逐渐从红榜顶端被替换,她在这个学校留下的痕迹,似乎只剩下那些被传阅过的、字迹工整的笔记,和一段关于年级第一突然转学的、很快就会消散的谈资。
以及,在另一个人心里,一场毁灭性的地震后的疮痍。
沈戾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不,甚至比原来更糟。
那头黑发依旧,但他眼里的东西彻底沉了下去,变成了化不开的浓墨和戾气。他不再碰任何书本,课上要么睡觉,要么直接消失。他重新叼起了烟,打架比以前更凶更不要命,仿佛要把那几个月压抑下去的所有暴戾连本带利地发泄出来。
只是他再也不染红发了。额角那道疤,在黑发下显得更加阴沉。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温书意”三个字,甚至不敢提起“学习”、“考试”这些相关的字眼。那成了他身上一个无形的、一触即爆的禁区。
赵强他们试图拉他回到从前“快乐”的混日子状态,但很快发现,眼前的沈戾变得难以捉摸。他有时会对着空气出神,眼神空茫茫的;有时会在经过光荣榜时,脚步有瞬间的停滞,随即嘴角扯出一个冷峭的弧度;有时打游戏打到一半,会突然毫无征兆地砸了键盘。
他像一座沉默的、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日子在一种压抑而混乱的节奏中滑入高三。
学业压力骤增,每个人都被裹挟在题海里,焦头烂额。关于未来的讨论渐渐多了起来。
“戾哥,毕业了啥打算啊?”一次逃课在天台抽烟时,赵强叼着烟,含混不清地问,“我老头说给我买个文凭,混个大学上上就得了。你呢?要不一起?还有个照应。”
沈戾靠着斑驳的墙壁,眯着眼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没说话。烟灰积了长长一截,颤巍巍地悬着。
另一个小弟插嘴:“是啊戾哥,以你上次月考那势头……呸呸呸!”他话说出口才意识到犯了忌讳,连忙轻轻抽了自己一下,讪讪地闭嘴。
沈戾像是没听见,只是弹了弹烟灰。
上次月考。那场把他送上云端又瞬间将他砸进地狱的考试。
那些熬过的夜,写空的笔芯,问过的问题,还有那个人……平静无波地说“明天就走”的样子。
心脏某个地方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细微却尖锐的疼。
他烦躁地掐灭了烟。
高三第一次全省模拟考的成绩下来了。红榜贴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戾经过时,脚步甚至没有停顿。倒是赵强,挤在人群里看了半天,突然怪叫一声,脸色古怪地跑回来。
“戾哥……戾哥!”他喘着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沈戾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赵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温书意!她名字在隔壁附中的榜上!我靠!她居然不是第一!掉到十几名去了!牛逼啊附中!”
沈戾的脚步顿住了。
周身那股散漫的、无所谓的气息瞬间收敛,眼神锐利地扫向赵强:“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