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沈戾的不耐烦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
“……嗯。”女孩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期末考试都没能参加。后来新学期开学才回来,没多久就……就转学了。”
家里出事。
没能考试。
放弃奖学金。
匆忙转学。
所有碎片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沈戾从未想过的、截然相反的真相。那些他所以为的欺骗、羞辱、居高临下的施舍……轰然倒塌。
他想起她那时偶尔流露出的疲惫,想起她比平时更加苍白的脸色,想起她给他笔记时微微颤抖的指尖……他当时被即将成功的狂喜和固有的偏见蒙蔽了双眼,竟然全都忽略了!
他像个傻逼一样,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仅什么都不知道,还用最恶毒的话去刺她!甚至在她离开后,自暴自弃,以为自己才是被抛弃、被玩弄的那个!
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挂断电话,冲出了图书馆。
傍晚,天色灰暗。沈戾站在附中校门外不远处的巷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烟头。
放学铃声响过,穿着附中校服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他眼睛死死盯着校门,心跳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腔。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见到她该说什么。道歉?质问?还是只是……确认她还好?
终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
温书意独自一人背着书包走出来,微微低着头,身影在初冬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她看起来……很不好。脸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重压笼罩着,失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
她走得很慢,并没有注意到巷口阴影里站着的人。
沈戾掐灭了烟,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在她即将走过巷口时,他迈步走了出去,挡在了她面前。
温书意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
“……沈戾?”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戾低头看着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几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校服穿在身上都有些空荡。那双曾经平静无波、总能轻易看穿他所有伪装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惶、疲惫,和一丝……他看不懂的痛苦的挣扎。
他之前所有构建起来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一刻,在她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面前,不堪一击,碎得干干净净。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放弃奖学金了?”
温书意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窥破了最不堪的秘密。她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迎着他那双不再是质问、而是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她最终只是苍白着脸,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迅速低下头,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为什么?”沈戾挡住了她的去路,追问,语气急切,“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最后那句话问得异常艰难。
“不是!”温书意立刻否认,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防御,她猛地抬头看他,眼圈瞬间红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