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没理我爹，径直走到我面前，展开了卷轴。
“长公主殿下懿旨。”他拖长了调子，周围的邻居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兹闻状元陈子昂，才华横溢，品行端方，堪为良配。特赐婚陈子昂为长公主驸马，择日完婚。另，念及苏家献上有‘天水云锦’织造秘法，特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苏氏绣巧，温良贤淑，另择佳婿。钦此。”
懿旨念完，周围一片死寂。
然后，是邻居们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议论声。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献上秘法？
他把我苏家的传家宝，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献给了长公主，换来一个驸马的身份？
我爹已经瘫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管家把懿旨和旁边侍卫托盘里的金银往我面前一推，扯着嘴角笑了笑：“苏姑娘，接旨吧。这是你的福气。”
福气？
我看着那些黄白之物，只觉得刺眼。我苏家百年的心血，代代相传的荣耀，在他眼里，就值这么点东西？
我没有接。
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个管家：“陈子昂呢？我要见他。”
管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变得不耐烦：“驸马爷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驸马爷说了，他与你缘分已尽，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些赏赐，是他给你最后的体面。”
最后的体面。
好一个最后的体面！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血顺着指缝流出来，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
“我不接。”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回去告诉长公主，也告诉陈子昂。我苏家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拿的。今天他拿了，总有一天，我要他亲手还回来！”
管家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一个被退婚的商户之女，敢这么跟他说话。
“放肆！”他尖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赏赐给她留下，我们走！”
侍卫们把金银“哐当”一声扔在地上，跟着管家扬长而去。
大门外，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哎哟，这苏家姑娘可真惨，状元郎说不要就不要了。”
“什么惨？你没听见吗，是他们家自己把秘方献上去的，这是拿女儿换富贵呢！”
“啧啧，还以为攀上高枝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爹心上。他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喷出了一口血，昏死过去。
我冲过去扶住我爹，冲着外面的人群吼了一声：“都给我滚！”
人群散了。
我抱着我爹，看着满地狼藉，看着地上那些冰冷的金银，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但我不后悔。
陈子昂，长公主。你们等着。
我苏绣巧要是就这么认了，我就不姓苏。
3
我爹病了，病得很重。
大夫来看过，摇着头说，这是急火攻心，伤了根本，只能用名贵的药材吊着命。
家里的积蓄，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但真正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陈子昂和长公主大婚那天，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也就在那天，皇家织造局的人，上门了。
领头的是织造局的总管，姓刘，是个胖子，脸上总是挂着一副假笑。他带着人，拿着公文，说奉长公主之命，苏家绣坊的技术并入皇家织造局，由他们统一管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