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出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他对我说：“她承认了。她说，她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我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事情，就进入了法律程序。因为江淼淼是未成年人，加上我这边出具了谅解书，最终没有留下刑事案底，但行政拘留和赔偿一样都不能少。
江闻卖了他很喜欢的一块手表，凑够了赔偿金，赔给了我。他说这是淼淼的债，但他作为监护人，必须先承担。这笔钱，以后会从淼淼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里一点一点扣。
从派出所出来的那天，江淼淼一句话都没说。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江闻坐在客厅，一夜没睡。
我知道，这个家，被我这一记重锤，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但我也知道，有些脓疮，不划开，是永远不会好的。
这次，江淼淼的武器升级了。而我的反击，也升级了。
她想让我不好过。
可我偏要让她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有规则，也有底线。
她过线了。
4
江淼淼被关了几天禁闭。学校那边，江闻去请了假，理由是家里有事。
这几天，家里安静得像个冰窖。江闻情绪低落，经常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半夜。江淼淼的房门紧闭，除了吃饭，几乎不出来。
我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上下班，买菜做饭。咨询室那边，我请了专业的清洁公司来打理，又重新订购了新的家具和设备。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恢复。
周六的下午，江闻被公司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江淼淼。
我正在书房整理我的书籍，准备把一部分搬到咨询室去。书房是江闻和方瑶以前共用的，里面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江闻告诉过我，里面是方瑶的一些遗物，他一直没舍得动。
我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但就在我搬动一个书箱时，一本棕色牛皮封面的日记本从箱子缝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不是抽屉里的。看来是方瑶生前随手放的。
我弯腰捡起来。日记本没有上锁。
鬼使神差地，我翻开了。
扉页上，是方瑶娟秀的字迹：写给我的宝贝，淼淼。
我的心跳了一下。这不是她的日记，是她写给自己女儿的。
我往后翻。
日期是从江淼淼六岁那年开始的。
“2016年9月5日。我的淼淼今天上学了。她那么小，那么可爱，像个小天使。我真害怕，外面的世界会污染她。我告诉她，宝贝，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是真心对你好的。其他所有对你好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你要记住妈妈的话。”
“2017年3月12日。淼淼的班主任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淼淼在学校不合群，不跟小朋友玩。我笑着跟老师道歉，但我心里很骄傲。我的宝贝，做得对。那些所谓的朋友，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得到好处。没有朋友，你就不会受伤。妈妈会是你永远的朋友。”
“2018年11月2日。我生病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我看着淼淼，她还那么小。如果我走了，谁来保护她？江闻是个好人，但他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如果他再娶，那个女人一定会虐待我的淼淼。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的手开始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