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往下翻。
“2019年5月20日。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必须为淼淼做好准备。我开始教她一些‘自我保护’的方法。比如，怎么让别人讨厌你，怎么把新来的玩具弄坏又不被人发现，怎么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大人生气又抓不到把柄。”
“我告诉她，淼淼，这是一场战争。将来如果有个坏女人想抢走爸爸，你就要用这些方法，把她赶走。这是你保护我们这个家的责任。你是妈妈最勇敢的战士。”
“2020年1月15日。今天我教淼淼怎么用颜料画画，不是在画纸上，是在白色的布上。我告诉她，红色是最有力的颜色，代表着警告和驱逐。如果将来那个女人穿了白色的衣服，你就用红色告诉她，这里不欢迎她。”
……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浑身发冷。
这哪里是日记？
这分明是一本，精心编写的，扭曲的，充满了控制欲和偏执思想的……战争手册。
方瑶，那个在照片上看起来温柔如水的女人，用她生命最后的时间，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打造成了一个对抗全世界的“战士”。
她教她孤立，教她伪装，教她破坏。她把自己的不安全感和对未知的恐惧，全部灌输给了这个年幼的孩子。她以“爱”的名义，给江淼淼上了一道最恶毒的枷锁。
摔碎的全家福，不是临场起意，是演练过的示威。
白裙子上的红颜料，不是恶作剧，是来自亡母的“指令”。
毁掉我的咨询室，也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要摧毁我最在意的东西，就像手册里写的：“要攻击敌人最珍视的堡垒。”
我终于明白了。
江淼淼不是在恨我。
她是在执行她妈妈的遗愿。
她以为自己在打一场保卫战，保护她的家，保护她和爸爸，也保护她对妈妈的爱与忠诚。
她不是坏。
她是病了。被她最爱的妈妈，亲手喂下了毒药。
我合上日记本，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我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知道，这场战争的真正对手，不是江淼淼。
而是那个已经死去，却用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个家里的女人——方瑶。
要治好江淼淼，就必须先打败她妈妈留下的“幽灵”。
5
看完日记后，我花了一个晚上，重新制定了我的“作战计划”。
我的目标，不再是让江淼淼“守规矩”，而是要瓦解她内心那套由方瑶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
这很难。因为那套体系，是以“母爱”为地基建造的。任何直接的攻击，都会被她视为对她母亲的亵渎，从而激起更强烈的反抗。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第二天是周日，江闻还在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我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
江淼淼也下楼了。这几天她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但眼神里的戒备丝毫未减。她像往常一样，从冰箱里拿了一盒牛奶，准备回房间。
“淼淼，等一下。”我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没说话。
我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平底锅，又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面粉。
“我想做松饼，但我不太会。说明书写得好复杂，你能教教我吗？”我晃了晃手里的松饼预拌粉包装盒，一脸真诚的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