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饭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提起：“张大人说了，吏部那个员外郎的位子，十拿九稳了。”
“那可要恭喜夫君了。”我为他夹了一筷子小菜，“以后，我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他看着我温顺的脸，彻底放下了心。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的抱负，讲他以后要如何施展拳脚，如何光宗耀祖。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附和。
他不知道，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为他自己的坟墓添上一铲新土。
下午，他出门去拜会同僚。我把他送到门口，为他整理好衣冠，叮嘱他早些回来。转身关上门，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我走进他的书房。这是家里的禁地，以前我从不踏足，以示对他的尊重。
但现在，规矩是我来定的。
我走到他的书桌前，那里堆满了圣贤书。我随手翻开一本《论语》，里面夹着一张信笺。字迹不是裴文植的，潦草又张扬。
信上只有一句话：事成之后，城西别院，归你了。
落款是一个“张”字。
我把信笺放回原处，又开始翻找其他地方。裴文植这个人，自负又多疑。重要的东西，绝不会放在明面上。
我仔细地敲击着书架的每一寸木板，检查着地上的每一块砖。终于，在书桌底下，靠近墙角的一个地方，我摸到了一块活动的砖。
我费力地把砖撬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本薄薄的册子。
我翻开册子，第一页，就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一个账本。
记录的，全是裴文植与张御史之间，以及张御史与其他官员之间的银钱往来，人事安排。每一笔，都足以让他们掉脑袋。
我抓着账本，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裴文植，你真是给了我一份天大的“惊喜”啊。
你用我换前程，我就用你的前程，换你的命。
3
我把账本放回原处，恢复了一切。
走出书房时，我还是那个温婉贤淑的裴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裴文植相敬如宾，甚至比以前更加体贴。他要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我都会提前准备好。他偶尔夜归，我也会为他留一盏灯。
我的顺从，让他彻底对我卸下了防备。他开始在我面前，不经意地谈论一些官场上的事。大多是抱怨，说哪个同僚愚蠢，哪个上司贪婪。
而我，是最好的听众。
我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说一句：“夫君辛苦了。”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一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男人，回到家，有一个温柔懂事的妻子仰慕着他。这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他开始把一些公文带回家里处理，甚至当着我的面，和他的心腹们商议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说，张御史手眼通天，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他说，他们正在谋划一件大事，一旦成功，他至少能再往上挪三级。
每当这时，我都会适时地表现出崇拜和担忧。
“夫君，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他会得意地瞥我一眼，“富贵险中求。你只管在家里享福就是。”
我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