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早就知道。王秀莲每次吃饭时夹着菜说 “女人家不生孩子就是失职，我当年生凯凯的时候，三天就下地干活了”；陈凯每次同房后背对着我说 “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了，下周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就连春节走亲戚，王秀莲故意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说 “晚晚啊，你可得加把劲，我们陈家就凯凯一个独苗”。那些话像无数根细针，以前我只当是老人盼孙心切，现在终于串联起来，扎得我心口发闷，疼得喘不过气。
“丫头，哭啥呢？” 门被轻轻敲响，我慌忙把报告塞进睡衣口袋，手背抹了把脸，开门时看见邻居张姨端着个白瓷碗站在门口，碗里飘着萝卜排骨汤的香气，油花在表面凝成小小的圈。张姨是退休的妇科医生，住在我家对门三年，平时总爱坐在阳台织毛衣，毛线团滚到我家阳台，她也只是笑着说 “丫头帮我捡一下，谢谢”，话不多，但眼尖得很 —— 上次我来例假疼得蜷在沙发上，哼了两声，她隔着防盗门都能听出我声音不对，十分钟后就端来一碗红糖姜茶，说 “趁热喝，放了桂圆，暖肚子”。
“没、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我别过脸想躲，可眼眶里的泪根本藏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张姨的袖口上。张姨把碗塞到我手里，热汤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掌心，暖得我手指发僵。她瞥见我口袋里露出来的报告边角，浅灰色的封皮很显眼，伸手抽了过去。
“陈凯那小子，上个月还来我这儿问‘我老婆怀不上是不是身体差’，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 他连基本的精液检查都没做，就赖你头上？” 张姨翻着报告，老花镜滑到鼻尖，嘴角却撇出一抹冷笑，手指点着 “无精症” 三个字，“合着是自己不行，让你背锅？真是没见过这么没担当的男人！我当年在医院见多了这种人，自己有问题，就把错全推给女人，窝囊！”
我抱着碗蹲在地上，眼泪把汤面砸出一圈圈涟漪，萝卜片在里面晃来晃去。张姨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递给我，粗糙的指腹拍了拍我的背，她的手上有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拍在背上很踏实：“哭没用，丫头。他们把你当软柿子捏，你就得拿出点硬气来，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占茅坑不拉屎的。咱们女人不是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可我还没来得及硬气，小区业主群就先炸了。晚上十点，我刚把行李箱收拾好，手机就震个不停，震得桌面都在颤。点开一看，王秀莲在群里发了条 60 秒的语音，尖利的声音隔着屏幕都能刺人，我把手机音量调小，楼道里都能听见：“林晚那个不下蛋的货，结婚三年连个屁都生不出来，还在外头勾三搭四！上次我看见她跟个男人在超市说话，笑得跟朵花似的！我家凯凯仁至义尽了，跟她离婚是明智的！谁要是跟这种女人来往，小心沾晦气！”
紧接着，陈凯的朋友圈更新了 —— 配着我俩结婚时的合照，我穿着白色婚纱，笑得眼睛都没了，他搂着我的腰，看起来一脸幸福。文案却写着 “遇人不淑，只求解脱”，底下瞬间涌来几十条评论。他的发小评论 “凯哥别难过，好女人多的是，下次我给你介绍”；公司合伙人说 “兄弟挺住，事业为重，女人嘛，再找就是了”；就连我远房的表哥，平时跟我也不怎么联系，都跟着劝 “及时止损，凯凯你条件这么好，不怕找不到更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