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断指血珠在羽心轻轻跳——
像一颗小小的心脏,替谁数着最后的时间。
倒计时停在"十",火符却未熄。
尘牧的剑尖抵在心口,血珠顺着至尊骨的裂缝渗出,像一条细小的赤蛇,蜿蜒进衣领。风把火桑林的灰烬卷起来,落在他睫毛上,灰与血黏合,世界顿时带了一层锈色。
黑袍立在廊尽头,指尖轻拨,火符化作十片金羽,悬在夜空——每一片,对应焰离的一缕魂。
"规则四,"他声音像钝刀刮铁,"斩自己,也要讲时辰。十息之内,心口骨未裂,她便先碎。"
火桑林废墟在脚下延伸,焦黑的树干像被雷劈过的十字架,一棵棵插向天空。枝梢尚余残火,却飘雪。
雪片碰到火,不融,反而燃成苍白色,纷纷扬扬——火与雪交织,像一场逆向的祭礼。
尘牧踩着火雪,一步一个血印。断指处早冻麻,血却未止,沿指尖滴落,在雪里烫出细小的洞,像谁用香在白纸上烙孔——那些孔,最后会拼成什么字,他不敢想。
第十片金羽悬在最高处,羽尖牵着焰离的魂影——少女轮廓被火符镶上一层晶边,每过一息,晶化便蔓延一寸,从脚踝到膝,到腰。
她垂着头,长发在火雪里飘,发梢却呈半透明,像随时会碎成星屑。
尘牧喉头滚动,喊不出名,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那气音被风剪碎,散成白雾,飘不到她面前。
剑尖再抵深一分,至尊骨传出"咔嚓"微响——像初冬湖面第一次结冰,又被人轻轻踩裂。
血顺着骨缝渗出,沿剑槽滴落,落在火雪上,"嗤"地冒出一缕赤烟。
烟里,他看见幻象——
少年时的焰离,踮脚为他戴火桑花,指尖沾了花粉,也点燃他耳尖的红;
她转身,火桑林在她背后烧成白昼,回眸对他笑,嘴唇开阖,无声地说:
"活下去。"
幻象被风一刀劈散。
黑袍抬手,五指虚握,十片金羽同时收紧——
"十、九、八......"
晶化已蔓延到焰离胸口,魂体边缘开始剥落,像灰烬里的纸蝶,每掉一片,夜空便亮一分。
尘牧眼底血丝炸开,握剑的手背隆起青筋——
"啊——"
他嘶吼,剑尖再深一寸,骨裂声连成一片,像春冰乍破,又像谁在胸腔里推开一扇沉重石门。
血喷溅,落在金羽上,火符"滋"地暗了一格。
倒计时停在"七"。
焰离的魂影,忽然睁眼——
金黄瞳孔里,映出少年心口的血洞,也映出自己渐碎的躯体。
她抬手,半透明指尖,隔着火雪与血雾,轻轻点上他眉心——
一瞬,所有火符逆转,化作火蝶,逆雪而上,冲向黑袍。
"规则五,"她声音轻,却盖住风雪,"火也能烧时间。"
火蝶掠过鸦侍,它伸羽接住一只——
火蝶在铜羽上烙出细小洞孔,像谁用香烫出"如果"二字。
"甜的。"它喃喃,把火蝶藏进袍内——
那里,已有九百九十九只,只差最后一缕,便满"千火之数"。
火蝶逆雪,卷成赤色龙卷,直冲黑袍。
黑袍却未退,反而张臂迎上——火蝶扑进他裂痕深处,像雪落进火,发出"嗤"的轻笑。
"规则六,"他声音被火蝶撕得七零八落,"烧我,等于烧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