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亮啊。
亮得我都看不清自己满手的鲜血和狼狈了。
也好。
2
我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入眼是惨白的天花板,手臂上打着点滴。
“醒了?”一个略显严肃的女声响起。
我偏过头,看见一位中年女医生站在床边,正翻看着病历夹。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孩子……没保住。”她语气平直地陈述,顿了顿,补充道,“你送来时失血过多,再晚一点,恐怕你自己也……”
我闭上眼,睫毛剧烈地颤抖,却流不出眼泪了。心口那里空荡荡的,好像随着那个未成形的孩子一起死掉了。
“谢谢您。”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医生问。
家人?我早就没有了。三年前为了求沈肆救我爸的公司,我那些所谓的亲戚躲得比谁都远。而沈肆……他算哪门子家人?
“不用。”我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医生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那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一些,我们再谈后续的治疗方案。”
“治疗方案?”我睁开眼,有些茫然。
医生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她将手里的病历夹递到我面前,指着其中一页的检查结果:“清宫手术后的常规检查中,我们发现你的胃部有异常占位。进一步检查后,初步诊断是……胃癌,晚期。”
胃癌……晚期?
我愣愣地看着那几张薄薄的纸,上面的专业术语和冰冷的数据像天书,却又像最锋利的刀。
原来,不止是孩子没了。
连我这条他口中“替身玩意儿”的贱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我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笑得伤口都在疼。
医生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苏小姐?你……没事吧?”
我止住笑,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平静地看着她:“医生,如果我不治疗,还能活多久?”
医生皱紧眉头:“苏小姐,请不要放弃希望!现代医学……”
“请您告诉我。”我打断她,语气异常坚持。
医生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如果放弃治疗……可能……最多三个月。”
三个月。
够了。
足够我处理好所有后事,然后安静地、彻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重新躺回去,拉高被子,侧过身,背对着她,“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医生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声地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我蜷缩起来,手轻轻按在小腹上,那里平坦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也好,不用来这世上受苦,不用面对一个把你视为耻辱的父亲。
沈肆,你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收回我这偷来的时光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