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车发动。引擎低吼一声。从苏晚身边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呛人的尘土。
苏晚停下脚步。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公路尽头。她抬手,用力按住了左侧后腰的位置。那里,衣服底下,是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也是她身体里永远缺失了一部分的地方。空荡荡的疼。像有个黑洞在不停吞噬她的力气。冷汗瞬间爬满了她的额头。
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疼痛逼退眼前阵阵发黑。不能倒。苏晚,你不能倒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血腥味。然后,她挺直了那似乎随时会折断的脊梁,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走向她早已计划好的、没有顾沉舟的深渊。
第二章
城西。老城区。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廉价油烟混合的气息。苏晚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门框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谁啊?”一个苍老又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张伯。是我。”苏晚的声音放轻了些。
里面安静了一瞬。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背有些佝偻的老人出现在门口。他眯着眼,仔细辨认着逆光站着的苏晚。浑浊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
“小…小晚?”张伯的声音抖得厉害,“真是你?你…你出来了?”
“嗯。出来了。”苏晚点点头,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但嘴角僵硬,只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快进来!快进来!”张伯激动地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腕,把她往屋里拉。他的手粗糙得像树皮,却带着暖意。“瘦了…瘦太多了!在里面…吃了大苦头吧?”老人声音哽咽,眼圈瞬间红了。
屋子很小。光线昏暗。只有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一张窄床。但收拾得很干净。这是苏晚父亲生前的老友。父亲死后,是张伯偷偷接济她,直到她被顾沉舟送进监狱。
“还好。”苏晚低声说,在唯一一把看起来结实点的椅子上坐下。腰后的钝痛让她坐得有些艰难。
张伯忙着去倒水。一个豁了口的搪瓷杯,热水冒着白气。“喝点热水暖暖。你脸色太难看了。”他把杯子塞到苏晚手里,又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饿了吧?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忙,张伯。”苏晚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冰冷被驱散了一点。“我不饿。我来…是想问问您,我爸留下的那个旧箱子,还在您这儿吗?”
“在!在!”张伯连忙点头,转身去床底下拖出一个蒙尘的旧皮箱。箱子很旧,边角都磨破了。“你爸走前特意交代我保管好,说里面…有重要的东西。我一直收着,谁也没给看。”他费力地把箱子拖到苏晚脚边。
苏晚放下杯子,蹲下身。手指拂过箱子上厚厚的灰尘。她打开搭扣。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几件旧衣服。几本泛黄的旧书。最底下,压着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油布。里面是一个老式的硬壳笔记本。深蓝色封面,边角磨损得厉害。她翻开。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前面是父亲工整的字迹,记录着一些琐事。她快速翻动着。直到最后几页。
她的手指停住了。呼吸也屏住了。那几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日期是十年前。报道的是一起轰动一时的恶性绑架案。富商之子顾沉舟被绑,索要天价赎金。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是获救后的顾沉舟,被抬上救护车,脸上带着伤,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