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微微低下头,唇几乎贴上凌澌汗湿的后颈,声音里含着一丝扭曲的温柔,却比之前的冷酷更令人胆寒。
“澌儿…”他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不是在清寂观的大殿里,不是在晨钟暮鼓间,而是在这片雪地、这种狼狈不堪的压制下。“你是我捡回来的。”
“你吃的第一口食,是我猎来的。”
“你喝的第一口水,是我喂下的。”
“你感受到的第一缕灵气,是我渡给你的。”
他的指尖再次落下,这一次,按在了凌澌的尾椎之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撕裂魂魄的剧痛轰然爆开!
凌澌猛地昂起头,脖颈拉出绝望的弧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玄尘子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狠狠凿进他崩溃的意识最深处: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这道袍,这规矩,谁允许你穿?谁允许你守?”
“今日…”
他手下猛地一沉!
“——我便全部收回。”
“咔嚓——”
一声并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清脆的崩裂声,在凌澌的整个灵魂世界里震荡回响。
仿佛有什么东西,真的碎了。
所有的痛楚、挣扎、抗拒,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6
凌澌瘫软在雪地里,身体不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视线涣散地对着前方一片模糊的雪光。意识像是一片被狂风暴雨彻底洗涤过的废墟,空旷,死寂,冰冷。
任务面板彻底灰暗,再无一丝声息。
系统……被强制剥离了?
还是……被更强大的存在,吞噬了?
玄尘子缓缓松开了钳制。
他站起身,红衣在雪地中拂动,垂眸看着雪地里那道失去所有力气的身影。凌澌的道袍散乱,沾满污泥与雪水,黑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狼狈不堪,却又呈现出一种被彻底摧折后的、惊心动魄的脆弱。
许久,凌澌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视野缓慢聚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垂落在他眼前的一抹刺目的红,还有那双沾着雪沫的、精致的云履。
他极其缓慢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手。
指尖颤抖着,触碰上了那冰凉的红色布料。
然后,手指痉挛般地收拢,再一次,死死攥紧了那片衣角。
如同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抬起头,望向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玄尘子。
那双曾经清冽的、属于修道之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茫的废墟,和从废墟深处挣扎而出的、扭曲的、炽热的依赖。
嘴唇翕动,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茫然与确认:
“……你的。”
玄尘子眼底的幽焰无声暴涨,几乎要焚尽一切。
他缓缓弯下腰,冰冷的指尖抚上凌澌滚烫的脸颊,替他擦去唇边那点狼狈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怜爱。
“是。”他回答,如同魔主终于认领他迷失的眷属。
“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