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

苏婉。

问我妈?我妈坟头的草都比我高了。怎么,您还想下去跟她老人家喝一杯?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带着豁出去的决绝。

我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直视他的眼睛,自嘲地笑了。

然后,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两个字。

“苏。”

“婉。”

“哐当——!”

他手中的威士忌杯应声落地,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整个包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

江海山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跨到我面前。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见他双目赤红,嘴唇剧烈地颤抖着。

他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叫爸爸。”

我彻底懵了。

他朋友们也懵了,随即爆发出暧昧的哄笑。

“我去,江总会玩啊!”

“这情趣,够劲!”

我胃里一阵恶寒,这老头口味也太重了!

“叫爸爸”?

行啊,只要钱给够,我叫你祖宗都行。

毕竟在资本面前,辈分算个屁。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海山就拽着我,粗暴地把我拖出了包厢。

他朋友们的起哄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在身后。

他拉着我进了隔壁一个空包厢,“咔哒”一声反锁了门。

我被他甩在沙发上,手腕火辣辣地疼。

他却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情绪激动得近乎崩溃。

他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关于他和苏婉的往事。

大学初恋,门第之差,被他母亲强行拆散。

他被送去国外,从此和她断了联系。

他不知道,她当时已经怀了孕。

他从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得眉眼弯弯,和我,至少有七分相像。

证据确凿,逻辑清晰。

我不得不信。

二十二年的人生,像一个巨大的谎言,被瞬间戳破。

被抛弃的委屈,无依无靠的愤怒,对未来的迷茫,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我,这个陌生的“父亲”,哭得像个孩子。

温热的眼泪浸湿了我的肩膀。

而我,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无比的讽刺。

二十年的父爱迟到了,就像过期的罐头,看起来光鲜亮丽,打开一闻,全是腐烂的酸臭味。

2、

江海山的车,是一辆我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迈巴赫。

车内弥漫着昂贵的皮革和木质香气,而我身上,是夜店廉价香水和贫穷混杂的味道。

格格不入。

车子驶入一座庄园,喷泉、草坪、灯火辉煌的别墅,像电影里的场景。

这里,是他口中的“家”。

一个我从未踏足过的,另一个世界。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妇人,珠光宝气,保养得宜。

她身后跟着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一身名牌,妆容精致。

“海山,你回来了。”妇人笑意盈盈地迎上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笑容僵硬了一瞬。

女孩则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我,眼神像在审视地摊上的一件假货。

“这是苏念,我的……女儿。”江海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