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摸到那块松动的砖。

「别动。」余画龙声音哑得厉害,「你耳坠掉了。」

鎏金坠子滚在血泊里,内侧刻的「十九」正对着我。雪娘子给的所有耳坠都有编号,她说这是规矩。

余墨的灯笼光突然照过来。

「少主伤得不轻。」管家青缎鞋尖碾着地上的铜钱,「这位姑娘下手真狠。」

我攥紧银针。余画龙突然抽搐起来,胳膊肘重重撞在我肋骨上。他袖口滑出半块玉佩,正好落在我掌心——玉上雕着缠枝莲,断口处还沾着陈年血渍。

老铜钱猛地拍响惊堂木。

「当年商队也有块这样的玉!」瞎子扯着嗓子喊,「雪崩埋了三十六口人,就剩这半块玉没碎!」

余画龙咳出一口血,溅在我衣襟上。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但我知道他在说「跑」。

六个斗笠人同时拔刀。

我掀翻砖块,抓起底下泛黄的名册塞进怀里。余画龙突然暴起,用那半块玉佩划开最近那人的喉咙。血喷出来的时候,他回头冲我笑,虎牙上沾着血丝。

「子时。」他用口型说,「醉仙楼。」

我甩出三根银针,扎进灯笼。黑暗里响起余墨的咒骂声,有人撞翻了说书摊,铜钱哗啦啦洒了一地。

老铜钱突然抓住我脚踝。

「名册第十七页。」瞎子指甲掐进我皮肉,「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踹开他,翻窗跃出酒馆。冷风灌进领口,血和杏仁酪的甜腻混在一起,黏得人发慌。

雪娘子给的药包还在怀里发烫。

我躲进暗巷,抖开那包驱寒药。粉末里裹着张字条,墨迹被汗浸得发晕:「目标人物已识破你身份。」

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

余画龙不知什么时候追来的,貂裘上全是血。他往我手里塞了张请柬,烫金边角粘着糖渍。

「今夜子时。」他喘着气说,「带你看比杀人有趣的事。」

我展开请柬。上面画着商行密道图,墨迹旁粘着几粒芝麻——和雪娘子上次给我的毒药包底下沾的一模一样。

「你师父没告诉你?」余画龙突然凑近,呼吸喷在我耳根,「鎏金耳坠的编号,对应商队名册上的死囚。」

我摸向空荡荡的耳垂。

远处传来打更声。余画龙往我掌心拍了块东西,是那半块带血的玉佩。

「你父亲的东西。」他后退两步,指尖捏着半块玉佩晃了晃,断口处沾着陈年血渍,「当年你父亲商队雪崩后,只剩这半块没碎。」

他消失在巷子拐角时,声音混着风雪飘来:「现在物归原主。」

我攥紧玉佩,名册在怀里硌得生疼。

回到住处,我翻到第十七页。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三十六具尸体的位置图。角落盖着商行旧印,底下潦草地写着一行小字:「幸存者:李十九。」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

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余墨沙哑的嗓音飘进来,正吩咐护院增岗:「......少主书房附近,多派三倍人手。」

我吹灭蜡烛。

余画龙的请柬在黑暗里发着微光,糖渍黏在「漕运密档」四个字上,甜得发苦。

4

烛油滴在「李十九」三个字上,凝成血痂似的印子。我盯着名册第十七页的尸位图,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垂——那里现在空荡荡的,只剩个被刀锋划破的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