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梆子敲过三更。
余画龙的请柬还摊在桌上,糖渍在「漕运密档」上洇出淡黄的圈。我抽出绒花簪子,银针在烛火下泛着蓝光。
簪尖插进锁眼时,书房门突然吱呀作响。
「这锁芯要往左拧半圈。」余画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烤红薯的焦香,「就像你发簪现在这个角度。」
我反手将银针抵住他喉结。他貂裘领口蹭着针尖,底下空荡荡的没穿里衣。锁骨处有道疤,形状像半片莲花瓣。
「名册看完了?」他伸手拨开银针,指腹有墨渍,「来认认你父亲的字迹。」
账本堆里突然露出半张信笺。泛黄的纸页上,「春丽吾女」四个字已经褪色,落款处盖着和我玉佩相同的缠枝莲印。
我虎口突然发烫。余画龙的手指正压在那里,他拇指上有颗痣,和我的一模一样。
「你——」
「嘘。」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腰侧,「摸到没有?」
貂裘内衬缝着几十个暗袋。某个凸起的小包硌着掌心,散发苦杏仁味。余画龙扯开暗袋,抖出些褐色粉末。
「孔雀胆。」他吹掉掌心的残渣,「和我父亲茶盏里验出的相同。」
窗外传来巡夜人的灯笼光。我下意识要抽手,他却攥得更紧,带着我摸向另一个暗袋。这次指尖触到冰凉金属——是把鎏金小钥匙,齿痕形状像半朵莲。
「现在教你认密账。」他忽然松开我,哗啦啦抖开卷账本,「看这个漕字,右边藏着的就是毒药流向。」
烛火噼啪炸响。账本上的墨字突然扭曲起来,某个「漕」字右半的「曹」,横折勾里藏着针尖大的毒瓶标记。
余画龙突然咳嗽。血沫溅在账本上,正好盖住那个标记。他随手抹了,袖口金线缠枝纹沾了血,变得像真正的荆棘。
「该你了。」他指向书房铁柜,「教我用簪子开锁。」
我簪尖刚碰到锁眼,他突然从背后贴上来。烤红薯的甜香混着血腥气,烫得我后颈发麻。他左手包住我握簪的手,右手突然撩开我袖口。
「你虎口。」他呼吸喷在我耳根,「有和我一样的痣。」
我肘击向他肋下。余画龙闷哼着栽进账本堆,纸页飞散间,他衣襟大敞。心口处赫然纹着数字——十九。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总穿宽松貂裘了?」他喘着气笑,指尖挑开暗袋,「这些毒药残渣,够毒死半个江南道。」
巡夜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余画龙突然扑灭蜡烛,黑暗里他手指划过我掌心,快速写下「雪娘子」三个字。
门闩咔哒响动的瞬间,银针已经抵住来人的咽喉。
「少主?」余墨的声音像钝刀磨砂纸,「老奴来送安神汤。」
灯笼光从门缝渗进来。余画龙突然拽开我衣领,把整碗杏仁酪倒进去。冰凉的甜浆顺着脊背往下淌,他嘴唇贴着我耳垂:「配合下。」
我屈膝顶向他腹部。余画龙撞翻了博古架,青瓷瓶砸在余墨脚边。管家提着灯笼的手抖了抖,六个护院从阴影里冒出来。
「少主又梦游?」余墨的灯笼照向铁柜,「这锁——」
「我弄坏的。」余画龙抓起砚台砸过去,「滚出去。」
砚台擦着余墨的耳朵飞过,墨汁泼在账本上。管家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块紫斑——和雪娘子药包底下压的毒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