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张狱卒的脸色就变上一分。这些症状,与他私下寻访郎中所言竟有七八分吻合!可那些郎中要么开些吃不死人也治不好病的药方,要么就摇头叹息让他准备后事。这死囚……竟真有这等本事?
“你……你懂医术?”张狱卒的语气不再是纯粹的呵斥,掺杂了惊疑不定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略通一二。”于渊语气平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抛出了诱饵,“差爷此症,若任其发展,不出一年,必至咯血不止,阴阳两离之境。”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狱卒心上。他想起夜里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的痛苦,想起婆娘日渐恐惧疏离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但,”于渊话锋一转,如同在黑暗中投下一点微光,“若是调理得当,遏制病情,延年增寿,也非不可能。”
“你能治?!”张狱卒猛地扑到栅栏前,双手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条,指节发白,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于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对方手中那碗令人作呕的牢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染血的囚服,以及身下潮湿腐臭的草堆。意思不言而喻。
张狱卒混迹底层衙门多年,也是个机灵人,立刻明白了于渊的暗示。他犹豫了片刻。这于渊是赵员外特意“关照”过要好好“伺候”的死囚,若是让他好过,赵员外那边……可转念一想,赵员外再厉害,能厉害过索命的阎王?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你……你若能治好我的病,这牢里,只要不太过分,我张彪可以行个方便!”他一咬牙,压低了声音说道。
“第一,每日需有干净的清水和能入口的食物。”于渊开出条件,声音虽弱,却条理清晰,“第二,给我找些干净的布条,再弄些草木灰来。”
草木灰?张狱卒一愣,要那玩意儿干嘛?但他此刻已将于渊视为救命稻草,不敢多问,连忙点头:“成!这个简单!我这就去换!”
不多时,张狱卒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碗虽然依旧粗糙却干净不少的粟米饭,还有一罐清水。他又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卷还算干净的旧布和一小包草木灰,从栅栏缝隙塞了进去。
“于……于先生,”他的称呼不自觉地恭敬起来,“您要的东西。那方子……”
于渊没有急着去动食物和水,而是先抓起一把草木灰,仔细地洒在自己几处较深的伤口上。草木灰有简单的吸附和干燥作用,能一定程度上预防感染。他又撕下布条,笨拙却坚定地开始包扎伤口。这一切做得自然而然,落在张狱卒眼里,更坐实了他“深谙医道”的印象。
处理完这些,于渊才端起清水,小口啜饮,滋润着如同火烧般的喉咙。然后,他看向眼巴巴等着的张狱卒,缓声道:“差爷的病,根在肺阴亏虚,虚火灼络。眼下狱中条件有限,我先给你个简单的法子缓解夜间咳喘。”
“请先生指点!”张狱卒几乎把耳朵贴在了栅栏上。
“你去寻些鲜萝卜,捣烂取汁,兑入适量蜂蜜,每晚睡前温服一小碗。萝卜顺气化痰,蜂蜜润肺滋阴。连服三日,若子夜咳嗽不见减轻,你便当我是胡言乱语。”于渊给出了一个操作简单、食材易得且确实能缓解症状的方子。他深知,取得信任的第一步,是让对方看到切实的效果。